第 123 章 第 123 章
道人浩乾——也就是達米安口中的羅德尼——在醒來后，整個人變得極其神經質，對那個自己目睹從天而降的男人害怕又充滿敵意。他像是碰見了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骯髒東西，表達對他的厭惡和驚恐之後以極快的速度捲鋪蓋跑路了。
達米安因此對自己的新老師有着怪異的印象，他一邊覺得那神秘傢伙肯定有不錯的歪門邪道的本事，一邊覺得他不入流，實在是太遜太可疑了。
“我學了你教的東西，會變得和你一樣晦氣嗎？”
他的頭因為目前的姿勢微仰，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依舊是刺客式的平靜。
達米安坐在桌前，雙腳架在桌面上，兩手交疊枕在腦後，只用撇下的嘴角和那雙沒有感情的綠眸的餘光看人。
小孩很放鬆，他不再表現的像條捂不熱的蛇那樣危險，總隨時準備咬誰一口。這是偽裝，但也可能他只是累了；他話語間或許有嘲諷的意思，也或許只是陳述可能□□實。
“這是餐桌，達米安。我不會稱呼你為主人，但今天的晚飯還是我來負責，所以你明白要怎麼做了嗎？”
浩乾連一句話都沒說就匆匆念了個法訣下山，似乎這處小居於他而言和蝙蝠的哥譚安全屋沒有差別，裏面的大部分東西也不收拾，大方地讓給了天降強盜。
他答非所問：“羅德尼和我母親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他跑了。假如他能順利教會我魔法，他不會與刺客聯盟為敵的。”
客廳內，克里端着一鍋稀粥上桌，已經被整理過的糟糕戰場基本能支持正常生活。男人身上還繫着塊當圍裙用的破布，他已經沖了個澡，把那頭打結的頭髮洗蓬鬆了，穿着浩乾衣櫃裏的正宗藍色大褂，寬袖裏不知道都藏了些什麼。
達米安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來，讓出了粥鍋的位置。因為他不動聲色地往克里的袖子裏看，推測那裏裝滿了今天打敗他的那些危險符紙。
克里從櫃裏拿來兩個碗，兩雙筷子：“羅德尼先生有能力躲得遠遠的，我代替他教你，他高興都來不及。”
端上一碟拌黃瓜作為唯一的配菜，克里解開簡易圍裙，把它披回到客廳里陶瓷葫蘆擺件上去。
儘管它已經被達米安從中間削斷了。
“我不需要你來做飯，冒牌貨。我三歲時就已經學會各國菜式的烹飪，能在任何環境下就地取材填飽肚子。”
他習慣了對自己的手下們呼來喝去，平靜地接受那些成年人對自己一個孩子發自內心因恐懼和力量卑躬屈投地，但不代表他一個人時什麼都做不了。
達米安接過筷子和碗，視線在木頭筷子上停留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它帶着一股發霉味，我根本不想放進嘴裏。”
“……”端着碗的克里盯着自己的筷子。
不，事實完全相反，荒山裏的小屋精緻地如同蓋在平原上的別墅區小洋房，這裏面空氣不潮也不幹，附近沒有蚊蟲沒有猛獸。他從久居櫥櫃的木頭筷子的狀態就能看得出來，因為只有浩乾一個人住這，它們八成是沒被用過的，卻連一點異味都沒有，更別提長霉。.br>
“……”
好吧，魔法師的住所怎麼樣都不可疑。
木頭筷子殺傷力有限，捅人肯定沒有刀子方便，瓷碗的碎片足夠鋒利，但他的手有點小，就算真的有這個打算，拿來做武器也不太舒服。
“我暫時不想讓你做飯——哦對了，不要試圖打碎瓷碗，它被我下了魔咒，打碎它的人會被鬼魂在夢裏殺死。”
克里不知道是在胡扯還是講真的，總之他的臉看起來十分真誠，那些句子理所應當，流暢的如同巴赫平均律。
“只有白米粥，我加了糖。如果你覺得不夠甜，糖罐子在廚房的架子上。”
克里只舀了幾勺添自己的碗，喝了兩口以展示沒有下毒。達米安緊接着盛粥吃飯，對於簡單的飯食適應良好。只不過他看起來不怎麼習慣公共菜盤，悄悄蹙眉，可能是疑惑對面明明說著地道英語還長着美國臉的人為什麼如此自如。
達米安沒提這件事，兩人共餐的確打消了他對飯食有毒的懷疑——某種意義上講他算是被綁架，和完全不了解的危險陌生人共處，這種坦誠的方式讓他覺得還不錯。
“你的廚藝很好，雖然和原材料品質高也有關係，但那不足以支撐它呈現這個味道。你受過高等教育，絕對有不錯的出身，曾經在設備齊全的廚房裏做複雜的菜品。
我看到你做飯了，像個精神病——你隔十幾秒種就和自己在乾的事情失去聯繫，家庭機械人短路那樣；一開始我覺得你對中式廚房了如指掌，然而你的某些表現又好像對那些廚具陌生的彷彿這輩子沒摸過幾次，犯些低級錯誤。”
達米安端着碗，一雙綠眸直勾勾盯着他，帶着天然的傲慢自信，語氣可謂刻薄。但他想要表達的情緒非常直白，就差把“真的嗎？你有病？”寫在臉上。
“……”
克里沒有半點被小孩毫無禮貌分析評價的不滿，沒有被戳中痛點的惱羞成怒，只是嘴角繃緊了點，看起來有些尷尬。好似剛剛自家孩子扯着自己的袖子天真地喊：“爸爸不像蝙蝠俠像小丑”。
他只能開始謎語人行為，讓嗓音低沉來貼近蝙蝠俠做反抗：“這是魔法的代價，你還不曾見識過什麼是魔法。”
“……”
達米安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暗裏嘲諷自己，他今天剛被變成木頭人，好好體驗了一把瞬間被翻盤是什麼滋味。
男人用滄桑的眼睛盯着粥碗，語氣和他的原老師羅德尼那個老頭子差不多，油鹽不進的模樣，於是達米安不屑地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不搞清楚對方的身世背景到也不影響他的修行，但達米安作為刺客聯盟的繼承人，當然在意神秘老師是否有陰謀詭計。他確實單獨與人交往方面閱歷不夠，更沒見過多少魔法師，沾點神秘力量的傢伙都和對方一樣精神不正常嗎？
晚餐很快結束，兩人用稀粥填飽肚子。糖分讓徒步上山的男孩力保持住了精力，讓連打兩架大腦還在持續性沸騰的男人恢復了點體力。
“老了，全靠劇作家輸出了……”就算想不起來自己穿越時空都有啥戰績，但依舊有着前世記憶的克里還能懷念十幾歲時拚命練琴的那股勁。
反正現在他是不太行了，雖然莫名其妙能打會跑，但還沒強到讓他心裏踏實的地步。
達米安很危險，但現在……硬着頭皮也要繼續下去，他覺得劇作家會喜歡這樣的。
克里把他安排在了客房，提前收拾好不留危險物品，晚上等洗漱完把達米安趕進去，門上貼了張符才回到主卧。
“怎麼感覺像是鎮壓大魔王……”
這是達米安——AKA活力無限可以日夜鬧騰九歲小孩的第一道“題目”：怎麼趁着晚上這個好時機拿到變木頭人時被收繳的武器和通訊設備奪回主權，騎到那個冒牌貨頭上去。
能順利給他打殺了更好。
當然拿到通訊設備不是為了聯絡塔利亞喊她救命，在早些時候達米安決定應下契約換克里當魔法導師時，他就配合地給母親發去了自己安全抵達的信號，隻字未提老師換了的事情。浩乾拎包跑路走得是人間蒸發，更不可能聯繫塔利亞。
達米安確實抓住了這個機會，他要證明自己，面對這樣的挑戰，他的反應只會有現在這樣一個。
計劃成功，塔利亞礙於修行所需的外人不能干預和魔法這一行的特殊性不會多管，也沒人把他太當一回事。克里的小命暫時不需要擔心，達米安出師的那個承諾只需假死即可脫身，這也談不上什麼欺騙。
劇作家給他丟下來的重磅炸彈勉勉強強算是收拾妥當，白撿了免費房子不至於被打劫拐騙和風餐露宿。已經應下教導達米安的事情……用腳趾想都知道留在這樣的角色身邊會更符合劇作家的心意，或許他能很快抓住機會去到下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