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啟程!天鳳山5
稻草人的眼睛鎖定了她,手卻衝著自己胸前抓去,恆樂還在那!山黎來不及反應,一下子衝上去扭斷了那稻草人的胳膊,拉着恆樂向後退去。
只見那稻草人又長出胳膊和兩條腿來,身量愈長愈高,到了最後山黎和恆樂還不及人家一個腳底板高。
“……”
“……”
山黎看着這稻草做的腳底板有些鬱悶,恆樂兩根手指並於胸前,不知念了幾句什麼,竟生出兩個長相和他們一樣,身高卻只有他們一半的小人,手裏拿着劍,對着那腳底板又錘又戳的,十分可愛。山黎覺得新奇,道:“這是什麼仙法?我能學嗎?”
稻草人似乎覺得腳底板有些癢,蹲下身來拿了一隻手來止癢。
“以後教你。”恆樂撂下這一句,攜着她飛身躲過了那一隻手,將山黎放在一旁,自己趁機飛上了稻草人的肩膀。
它蹲下身來,一雙黑漆漆與天上月亮同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黎,隨後抬起另一隻手從天上抓了一隻烏鴉想要扔在山黎身上,手向上抬起,但下一刻,那隻手臂卻連着烏鴉一起掉在了它的腦袋上,隨之飄落的,是無數桃花瓣。
原來恆樂站在他的肩膀上,紛紛揚揚的花瓣化作利器,徑直砍下了它的胳膊。這若是個人,怕是早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可這是個稻草人,他並不怕痛,沒了一隻胳膊,轉身欲用另一隻手去抓,卻突然感覺到了一股阻力。
低頭看去,山黎正一手抓了它的胳膊,緊接着另一隻手也抓了上去,一擰,稻草人瞬間沒了兩隻胳膊。
恆樂只盯緊了它身上的那條符籙——稻草人雖然變大了,可符籙的大小並沒有變,此刻正在稻草人腹中偏上的位置。
他借力向下一撲,攀在了稻草人身上。現下稻草人沒了胳膊,沒法去抓他,只能來回甩動身體,想要把恆樂甩出去。
山黎只一眼便看出這東西想做什麼,將那兩個費力錘人腳底板但似乎用處不大的小人搬到一旁避免誤傷,續了力,一拳打在它的左腳底板上。
那稻草人抬起左腳來正欲翻看,山黎早已到了它右腳邊又是一拳,它一時重心不穩,直直向前栽去。
山黎直道不妙,恆樂還在它胸前趴着呢!這一栽要是下去,只怕是要壓成肉餅了。
這邊恆樂正欲趁它倒地的時間一博,卻突然感覺那稻草人直直立在了空中,向下看去,只見剛剛化出的兩個小人雙手舉過頭頂,山黎站在上面,竟雙手生生推住了它。
恆樂:“……”我知你力氣大,卻沒想到大到這般離譜。
只見山黎用力一推,那稻草人便直直向後倒去。
稻草人的表情堪稱扭曲,山黎毫不懷疑,如果它會說話,那它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問候山黎的祖宗十八代。
稻草人壓倒了大片麥穗,恆樂趁它倒地的間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那張符籙跟前,一把撕了下來,剎那間,他眼前一黑,再一睜眼,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雪,遍地的雪,原本是黑夜,卻因為雪花的反光映出幾分光亮。
他下意識向身後望去,只見山黎此刻也正與他遙遙對視。
“……”恆樂正欲向她那邊走去,卻見山黎沖他擺擺手,朝着這邊跑過來,他停住步子,不再走動,只看着她跑過來。
山黎的目光躍過恆樂,向他身後望去,只見南麒和孟絮正在那邊,身側趟着幾個黑衣人。她拉着恆樂走過去,道:“你們沒事吧?”
恆樂上下打量他們二人兩眼,一雙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沒甚表示。
“沒事。”兩個人都搖搖頭,孟絮看一眼山黎,又看一眼地下的黑衣人,“這些人,都是鬼界中人。”
有了恆樂先前的猜測,山黎並不是很意外。
“我先前一直想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你離開鬼族太長時間,先前與你約戰的那隻鬼實力大增,在鬼界成了新的統領,想來這些便是他派來的。”孟絮嘆了口氣,輕聲道。
山黎對着謀朝篡位的戲碼不知作何感受,嘆了一口氣,恆樂卻突然出手,一把將她拉開——
一柄尖刀劈在山黎先前站的那塊雪地上,濺起細碎的雪花,持刀那人幽幽嘆息,惋惜道:“反應挺快的嘛。”
山黎眯了眯眼,警惕道:“你不是孟絮,你是誰?”
孟絮和南麒緩緩化作一團黑霧,隨後混在一起。黑霧中,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徐徐傳來:“鬼王大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忘了小人我了。”語畢,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黑霧中浮現出來,他低着頭,頭上帶着一個黑色的兜帽。
他上前兩步,恆樂拉着山黎後退兩步。那人見狀,聳聳肩,輕輕嘆了口氣,不再上前,將兜帽拿開。
出乎意料的,兜帽下是一張白凈、圓潤的臉,怎麼說呢,有那麼一瞬間,恆樂認為如果這張臉安在南麒身上的話,那他的嘴賤會被很多人視作優點。當然南麒也並不醜,甚至是帥的,只是因為眼前的這張臉,太具有迷惑性。
“大人,是我呀。”他微微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是你?”恆樂奇道。
那人聞言輕輕一笑,“仙君好記性。”
山黎卻問:“那兩個人呢?”
“大人您不必擔心,我把他們安頓的很好,我不會隨便傷人性命,我只要一個人死,那就是您。”說罷,一手拿刀又沖了上來。
山黎:“……”這話怎麼好像自己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
眼下山黎魂魄受損,想要一個人對付眼前這怨氣衝天的鬼幾乎不可能。而恆樂自始至終站在她身側,見那人進攻,手微微一動,便有無數桃花瓣四處翻飛,劃破了他的衣服以及白嫩的臉頰,但他並不在意,只一心朝着山黎衝來,漆黑眼睛中的情緒,是一種莫名的決絕。
但恆樂並不會讓他得手,帶着山黎將那一刀翻身躲過,隨後只見他眼神一凜,花瓣數量更多,幾乎將那人包裹其中,密密麻麻的花刃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傷口,他還想上前,卻被山黎上前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恆樂轉手收了桃花刃,那人身下已是一片小血窪,在茫茫雪地之中格外扎眼。山黎擰着眉,俯視着他,問:“那兩個人在哪?”
地上那人並不答話,只死死地盯着她。冰天雪地之間,山黎一襲綠衣,擰着眉頭俯視着他,恍惚之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幾千年前的那場大戰,山黎身後的白色披風化作獵獵翻飛的戰袍,身上的青衣無端生出一層銀甲,她自上而下看着他,鮮艷紅唇一張一合,緩緩吐出幾個字:“你永遠也贏不了。”
他搖搖頭將腦中的畫面甩出,強迫自己清醒,半晌,一眨不眨地盯着山黎輕聲道:“你果然一直都沒變。”不論是在什麼時候,你都一直是這樣。
恆樂見他這副樣子,冷聲道:“人在哪?”
地上那人卻半分眼神都不分給他,依舊一眨不眨地盯着山黎,不說話。
恆樂輕輕“嘖”了一聲,心下有些煩躁,正欲動手,卻聽得那人咳了兩聲,終於移開視線望着天地間的茫茫白雪,道:“你們下了山就能看到他們,當然了,能不能下山,就得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說罷,化作一縷黑煙,消失無蹤。
天鳳山的前三關不過是小試牛刀,真正的對手,在這最後一關。
現下已經是最後一關,這塊茫茫雪地上只有他們二人,山黎冷得不行,恆樂施法弄了個火堆,兩個人圍在火堆旁靜默。
山黎本想說兩句,卻冷得渾身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恆樂見她那樣子,一語不發走到她身後,慢慢地從身後抱住了她。源源不斷地熱量從身後傳遞而來,山黎是不冷了,臉有些詭異的發燙,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原來鬼也會臉紅得啊……”
“什麼?”身後一道聲音將山黎拉回了現實,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將心裏話說了出來,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了,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山黎假裝沒聽到,閉了眼決定裝睡,卻聽身後人突然問:“……很冷么?”
“你說什麼?現在?你這樣……我現在很暖和。”
恆樂聞言,沉默了很久,久到山黎以為他不會再回答而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去,他才輕聲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