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當年真的是他救了自己
榮靖西開車回到靖城已是深夜時分,他將車子徑直開到一幢高檔公寓樓下。
車子停穩,他卻沒有下車。
他幾個月前,在這裏購置了一套公寓,精裝,裝修花了不到半個月,火速搞定。
彼時,林菀對他避之不及,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他覺得新鮮,從來女人對他都是順桿上爬,巴不得抱緊他的大腿不放。
難得遇到個“異類”,瞧着柔柔弱弱的,膽小得稍微大聲一點就能嚇得直哭的小女人,在面對他時,總是時不時地就露出潑辣頑強的一面,跟她一比,那些對他唯命是從的女人,簡直索然無味。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或許更久,他找她麻煩,便不單單隻是宣洩被算計的憤怒,見她被他逼得張牙舞爪,哭着嚷嚷着要跟他同歸於盡,成了他灰白生活常態里,一抹許久不曾有過的彩色。
如果他的生活里多了這麼個靈氣活現的小女人,挺有意思的。
他做事張揚,沒章法慣了,想什麼就做了。
她避他避得緊,他偏要攪她個一團亂,讓她主動跟他討饒。
後來他的確是成功了。
垂頭耷腦地問他究竟想怎麼樣?
他想對她來說,他挺厚顏無恥的。
他說,他想睡她。
睡過了也許就不惦記了,放過她了。
那小女人氣得發抖,想打他呢,都沒睡成,他怎麼可能讓她對他動手?
然後就把人氣跑了。
他也不着急。
在她身上,他難得耐心。
只要他想,她早晚會對他妥協,給他睡。
事實如他所料,後來人給睡了,他反悔了,食髓知味,不肯輕易放過她。
然後兩人達成了協議,三月期限。
三個月期滿,他就放她自由。
之後他便買了這處公寓,以最快的速度裝修好,要她搬過來。
大概想到只要三個月就自由了,她格外溫順,他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乖巧得像只小兔子。
也許男人就是賤骨頭。
他就是喜歡跟自己對着干,是不是給他添點堵的女人,她事事順從,他倒覺得沒意思透了。
後來沒到三個月,兩人就分開了。
分開時他把房子給她,另外給她打了五千萬,對女人,他從來不吝嗇。
她不哭不鬧,也收了。
他離開公寓的當天下午,她就搬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那五千萬亦是一分沒動。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這樣的結局無疑也是好的。
他也以為他膩了,分開是最好的結果,可之後不短的時間裏,他總能在各個地方,下意識地找與林菀有關的痕迹。
她好像就長自己腦子裏了,揮之不去。
他不信邪,接受了一個狐朋狗友的安排,跟一個女人去開了房。
哪裏曉得,人家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卻一點都不想碰,甚至有點作嘔。
他忽然就一身冷汗。
他八成是被林菀那個女人下了蠱了。
他一直知道她對她收下的一個男藝人挺上心的,那男藝人一看就對她有私心,她傻了吧唧的,一點都察覺。
他們分開以後,她跟那男藝人打得火熱,他無意間得知,那男藝人預備跟她攤牌,他突然就心頭火起,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覬覦了。
於是,他堂而皇之地出爾反爾,打了自己的臉,恬不知恥地搞破壞,逼她回到自己身邊。
她大約是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不要臉,突然就崩潰了,像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人,來了大爆發。
他才知道,原來那三個月,她不過是在做戲,她的乖巧溫順言聽計從,不過是她為了擺脫他的委曲求全。
她巴不得跟他分開,收下他的房子和錢,也是為了做戲做到底,實際上,她一點都不稀罕他的東西。
在那三個月裏,他送給她不少好東西,她也都放在公寓裏,一個都沒帶走。
榮靖西骨子裏就是個極其驕傲,自負的人。
他無法容忍自己竟然被一個女人算計了兩次。
當然。
也許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分開之後,他所懷念的每分每秒,都是虛假的欺騙。
她不喜歡他,哪怕一點一滴都不喜歡。
她討厭他,甚至是憎惡他,巴不得到死都不要再見到他。
他怒不可抑,在那之後,更是極端瘋狂,周遭的一切都在挑逗他暴戾的神經。
按照他睚眥必報的個性,林菀那樣的處心積慮,死一萬次都不夠。
可他卻什麼都沒做。
甚至想着如她所願,到死都不要見好了。
如果後來不是徐願景坦白,他不知道惜惜穆穆其實不是他和她的孩子,他跟她或許往後餘生都不會再有交集。
他本意是來靖城興師問罪的,誰知碰到她被渣男欺負,看到她渾身是血,卻還固執地抓着一個瓷片不放,拚死自護的模樣,滿腔的憤怒,瞬間化成另一種暴怒和心疼。
如果不是她在最後一刻抱着自己痛哭,那渣男當天必死無疑。
後來曝出徐願景那些所謂的“醜聞”后,他才得知,原來那渣男一直以此為要挾,追林菀,逼她就範。
她為了徐願景,不得不忍着噁心與之糾纏。
那渣男之所以逮着徐願景不放,是因為他後面有人指使。
那日也是被背後之人下了最後通牒,他等不及,找林菀攤牌,見林菀依舊不肯給他痛快,惱羞成怒,不止對林菀動了粗,甚至想強迫她。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林菀大約寧願死,都不會讓他得逞
榮靖西靠坐在車裏,眼底浮着絲絲紅血絲,盯着公寓的方向。
那女人膽子小,心卻是真狠。
他好心給她出資讓她開公司,她倒是惱了,這麼久了,竟一次都未曾主動聯繫他。
當真是吃准了他嗎?
榮靖西心頭鬱郁,抓心撓肺得厲害。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栽了。
卻還不想認命。
他榮靖西怎麼能被一個女人吃得死死的!
可他不找她,她也不搭理他……
榮靖西不禁咬緊了牙根。
這時。
手機響。
榮靖西心頭一動,拿起手機,黑眸在觸及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眉頭便皺緊了。
接聽電話時,語氣自然不爽:“怎麼著?你家那位又給你閉門羹吃了?”
那端頓了下,笑得陰測:“脾氣這麼躁,顯然你已經吃過了。”
榮靖西陰着眸子:“有事說事。”
“來華庭娛樂。”
扔下這五個字,沈薄言就把電話掛了。
掛斷電話,沈薄言眯着眼睛盯着對面沙發里,夾着根煙吞雲吐霧,煙霧重得,都快讓他看不清他的臉。
想說什麼吧,又覺得他這段時間挺慘的,還是個病號。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寧可設計自己流產,都不肯跟他了,能不慘嗎?
他這段時間跟傅清蛾關係有所緩轉,小女人今晚還給他發了微信,問他什麼時候回去,這會兒都一兩點了,他心早就飛走了。
要不是瞧他可憐,他早走人了。
宋易之這會兒不在靖城,霍允在禹城,這大好的夜晚,可不能都耗在這裏。
估摸着時間,榮靖西這會兒應是回來了,這不就打給他了。
榮靖西來得倒是快。
沈薄言二話沒說,起身,指指沙發里的榮聿深:“你管管他。”
然後就離開了。
榮靖西:“……”
榮靖西睨着沙發里的自家二哥,上前,直接伸手將他唇間的煙給拔了下來,丟在了煙灰缸里:“不要命了?”
剛從醫院出來,就放飛自我,嫌命太長了?
榮聿深又不是個鐵人,胃還隱隱作疼,臉色蒼白,可一想要徐願景頭也不回離開的樣子,他就止不住的煩悶,心像是缺了一大塊,空蕩蕩的,呼呼往裏吹着寒風。
聽到榮靖西的話,榮聿深看都沒看他一眼,倒也沒有再去拿煙,閉上了眼睛,一副誰都別管我的冷漠樣子。
榮靖西心就酸了一下:“至於嗎?”
問是這麼問的。
心下卻是有答案的。
至於。
他又何嘗不是。
一想到林菀那個心狠的女人,一顆心就止不住的憋悶,煩躁。
榮聿深不搭理他。
榮靖西吸口氣,坐到他身旁,看了眼茶几上原封不動的果汁,挑眉。
想來是沈薄言看着,不讓他沾酒,特意給他點的果汁。
榮靖西翹起腿:“二哥,你不是回禹城了嗎?是不是想着,你要是就這麼回去了,有人會乘虛而入?”
乘虛而入,榮聿深睜眼,黑眸沉涼,盯着他。
榮靖西老神在在:“我剛從鄉下回來,你猜,我路上碰見了誰?”
兩輛車雖然只是擦身而過,但足以讓榮靖西確認駕駛座上的人。
榮聿深垂下黑睫,俊顏綳得很緊。
“溫雲霆。”
榮靖西壓根就沒想賣關子,道。
榮聿深瞳孔驟然一凜,面上瞬間蒙上寒霜,下一秒,他直接起身,闊步朝門口邁去。
榮靖西:“……”
“二哥,你幹麼呢?”
榮靖西抽了抽嘴角,坐直身問道。
榮聿深不說話。
“你不會現在開車去鄉下找二嫂嫂吧?”
榮靖西頭大。
榮聿深已經走出了包房。
榮靖西咬牙,趕緊跟上:“二哥,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開車?”
“……行,我跟你去,我開車!”
“二哥……”
電梯前,榮聿深忽地頓住。
榮靖西:“……”
心口莫名一沉,“二哥?”
榮聿深驀地自嘲一笑。
她如今對自己深惡痛絕,他跑去幹什麼?
拆散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榮聿深用力攥緊拳頭,用盡了全力才沒有伸手去按電梯。
榮靖西看着這樣的榮聿深,心下不是滋味極了。
在他心裏,他二哥總是運籌帷幄,所向披靡,萬事到他這裏,便可引刃而解。
他冷清寡義,此生都不可能為情所傷。
誰知。
終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榮聿深到底沒衝去鄉下。
榮靖西要送他去酒店,榮聿深卻要求他送他去金裕公寓。
榮靖西送他過去,他徑直進了主卧,再也沒出來。
榮靖西也沒走,一來不放心,怕他一個想不過氣,又想衝到鄉下去,他這樣開車,是要出大事的。
二來,他不想去酒店,更不想去曾今和林菀住過的公寓找虐。
於是,直接在沙發里過了一夜。
翌日。
徐願景吃了早餐,馮鴿以為她會去睡個回籠覺,卻沒有,不免有些奇怪,正要問,卻聽她道:“小姨,我想回禹城了。”
回禹城,而不是去禹城。
禹城是徐願景成長的地方,是家鄉。
因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背井離鄉,再也沒想過回去,留在那裏。
但現在她說,她想回去了。
馮鴿看着徐願景:“願願,怎麼突然……”
“小姨。”
徐願景一雙眼眸清亮,含着淚,“我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爭取一次?”
徐願景點頭:“我喜歡他,他是我喜歡的第一個男人,我想爭取,我跟他,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馮鴿錯愕:“可……”
徐願景勾唇,那笑里,有釋然,更有期許:“當年,是他將我從那個男人的手裏救了出來,他也預備送我去醫院,是我自己不受控制……”
徐願景低下頭,白皙的頸項染上粉色。
昨晚,榮靖西發給她微信視頻,便是當年她和榮聿深在酒店走廊的畫面……
畫面里。
榮聿深將她從房間抱出,她跟中邪了一樣,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湊,還把他的襯衣扣子都扯掉了幾顆。
視頻里聲音模糊,可仍能聽到她哭着的聲音。
最後她像是承受不住藥力,流了鼻血,榮聿深臉上閃過的驚慌像釘子一樣釘在了她的腦海里。
然後,她便被他抱回了房間。
所以,說起來,真的是他救了她。
如果他堅持送她去醫院,她興許在路上就……
馮鴿見徐願景的樣子,便明白了個大概。
這段時間,她過得並不開心,眉間總浮着一抹抑鬱,她都看在眼裏。
同時,她也從榮聿深的行動里看出,他是認真的。
既然當年的結打開了。
她們之間又有三個孩子。
無論如何,馮鴿也覺得,也許不該這麼放棄。
既然決定了回禹城,馮鴿火速開始收拾,一個小時后,兩人便坐上了去靖城機場的車。
因為徐願景的迫不及待,馮鴿是托鄰居幫忙,讓他開車送她們直接去機場。
當然,她們也不會讓他白幫忙。
然而,在通往機場的路上,徐願景所坐的車,與一輛車擦過,那輛車裏的人看到了她,她和馮鴿卻沒有注意到那輛車裏的人。
車裏,榮靖西:“……”
榮聿深斂着眉,沉聲:“在下個高速收費站,掉頭!”
榮靖西:“……”
他什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