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霉的哥哥
晉歷十年冬天。
冬月初二，臨水村。
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雪，今早起來天地間被積雪覆蓋，一片潔白。
墨衡面無表情的在雪地中艱難行走，時不時的就滑倒重重的摔在雪地里，身上的長衫鞋襪都被雪水浸濕了，臉和手也凍得通紅。
今天是他倒霉的日子，自出生以來他每就要倒霉一天，今天剛好是倒霉的那天。本來昨天傍晚他就該回家的，結果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而且李淮生中午就託人帶信給他，讓他不要冒着風雪趕路。
為了不殃及夫子和同窗，他只能天還沒亮就啟程回村。
原本就一個時辰的路程，今天他走了兩個時辰才到村口。臨水村坐落在河灘邊的半山腰上，形狀大致呈梭子狀，中間修了一條平整寬敞的馬路，村口平坦的壩子口整出了一塊地，作為村裡曬糧食的地方。
墨衡家住在村尾，緊挨着大王山，回家的路必須經過村裏的曬壩。這時候已經有很多小孩在壩子裏玩了。
冬天的村裡無事可做，所以小孩們帶着向大人們求來的糧食結隊在雪地里誘捕天上的鳥兒，戰果好像不錯，遠遠的就能聽到孩子們歡樂的聲音。
可當墨衡從那裏走過時，壩子中央已經被罩住了的麻雀就像吃了大力神丸似的突然衝破了罩子，撲棱撲棱的全飛了，有兩隻還盤旋在墨衡頭上拉了泡鳥屎才飛走的。
這是一個物質極其匱乏的時候，家家都缺衣少食的。這麼冷的天氣，大家都在家裏貓冬，只有孩子才出來玩。
在這些孩子的眼裏，那幾隻鳥可是肉啊，看着到嘴的肉就這麼飛了，他們一下子就都急了眼，全部化身時熊孩子，把火氣都撒在墨衡身上。
“啊！原來是這個災星回來了，害我們罩住的鳥都飛走了！你快賠給我們。”
“對，災星賠來！”
這些熊孩子把罩子一扔，紛紛跑過來圍住墨衡。
原本就有點潔癖的墨衡頭頂頂着鳥屎已經忍耐到極限了，他冷冷的說：“不關我的事！”
但這話在今天說來一點震懾力都沒有，大家看他一身狼狽，就知道今天是他的倒霉日，哪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孩子王王二牛在地上攏了一團雪，團成一個雪球砸向墨衡，其他的熊孩子見狀也紛紛向他扔起了雪球，可是平時身手靈活的墨衡此刻卻一個雪球都避不開，每個雪球都無比詭異精確的砸在他身上。
墨衡鐵青着臉抿着唇不說話了，抬腳想離開曬壩，可是這些孩子越砸越起勁兒，怎會讓他離開。
他們將墨衡團團圍住，墨衡想要突圍卻踩到一顆光滑的石頭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災星摔了個狗吃屎”
“打死這個災星！”
...
看到墨衡無法還手，他們就越發放肆的朝他身上扔雪球。
遠處跑來的李心安看到這一幕，心疼極了。朝着砸得最凶的兩個大喊到：“王二牛，李三寶，你們給我住手！不要砸我哥，爹，娘，快來！”
她大叫着驅趕那些孩子，熊孩子似乎也被她的大嗓門暫時嚇退，李心安趁機跑過去將墨痕扶起來。
李三寶等了幾秒鐘，沒看到她家那個大塊頭，她身後根本就沒人跟來，眼珠子一轉，“你這個撒謊精，賠錢貨！竟然敢騙我們！大家砸他們，砸死災星、賠錢貨。”
墨衡氣得眼睛發紅，他掙扎着站起來，惡狠狠的盯着李三寶。
李三寶看到他那像狼一樣的眼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王二牛也看到了，但還是壯着膽子說：“你個災星！今天你能拿我們怎樣？我站着給你打，你都打不着，略略略”說完他還做了個鬼臉。
李三寶也恢復了膽氣。是啊，今天可是那災星的倒霉日呢，怕啥？他隨手撿起一塊三角石頭就朝墨衡扔去。
他今年九歲，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了，農家小子力氣可不小。
之間那顆石頭直直的朝着墨衡的頭飛過來，李心安知道今天的哥哥是躲不過的，可她手上也沒個東西遮擋。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把推開墨衡，那石頭的尖角就砸在她頭上，尖角像刀似的插在她腦門上，隨後掉下，形成一個洞，瞬間血流如柱。灑到地上看着就像一朵朵紅梅，人當場就昏迷過去。
吵鬧的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了，熊孩子們都愣住了
“李三寶把災星家的賠錢貨打死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熊孩子一鬨而散，李三寶看着倒在地上流着血的李心安，也連滾帶爬的跑回家了。
“安安，安安，不要嚇哥了，快醒來。爹！娘！”一直鎮定忍辱的墨衡也慌了神，他顫抖着手把地上的李心安抱在懷裏，一隻手按住她頭上流血的傷口。可是那血還是一直流出來，把他的衣服染紅。
李淮生正好從山上下來，遠遠的就聽到墨衡凄厲的喊聲，他把身上的獵物掛到旁邊的大樹杈上，趕緊往聲源處跑，卻看到雪地里墨衡抱着滿臉是血的李心安。
“安安，墨兒！”
“爹，心安被李三寶用石頭砸到了”墨衡俊俏的臉上一塊青一塊紫的，哽咽的說道。
吩咐了一句：“先把安安抱回去，爹這就去請大夫。”就往縣城的的方向跑。
女兒一看就不是小傷，家裏沒有傷葯，請大夫來才有用。李淮生常年打獵，就算地上覆蓋著及膝的大雪，他也如履平地，健步如飛。
“嗯”墨衡憑着一股韌勁站起來，萬分小心的抱着李心安往家趕。快到李家小院的時候，他忙喊：“娘，娘，快開門，”
溫婉聽到一貫從容冷靜的兒子發出這般驚慌的聲音，心下一緊，快步打開堅固的院門。墨衡馬上衝進來，溫婉這才看到他懷裏的李心安，頓時心跳加速，“這、這是怎麼了？安安不是出去接你嗎？”
“她幫我擋了李三寶砸我的石頭，不過路上遇到爹，他說他去請大夫了。”墨衡愧疚的說，拳頭捏的很緊，一副要去揍人的樣子。
溫婉瞭然了，麻利的兌了溫水給李心安簡單的清理了臉上的污漬，再用乾淨的棉布按住李心安頭上的傷口。
弄好后才認真的對他說：“墨兒，答應娘，今天不要去找他。”現在最要緊的是救治心安，而且今天是兒子的特殊日子，現在就上門他們有理也會處於劣勢。
墨衡自小聰慧，自然明白溫婉說這話的意思，他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去洗洗，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換好了過來，娘幫你上藥。”墨衡的衣服上佔滿了李心安的血。
墨衡點點頭轉身出去了，溫婉看着臉色蒼白昏迷的女兒，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了，“李三寶，是吧，竟然敢把我女兒砸傷，不讓你們付出代價我就不姓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