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準備前往曹家溝
“但凡你能想像到的混亂，這裏都有，你想像不到的，這裏還有。”
姜凝皺緊了眉頭，仔細回味沈和平話里的含義。
她曾看過一些紀實新聞，說這個年代的一些偏遠山村，經常會發生一些道德淪喪的事情。
因為偏遠缺乏管理，這些偏遠的山村就猶如脫韁的野馬，不斷掙脫法律的韁繩，與正道越走越遠。
在這個年代裏，曾在這種偏遠山村裡受到傷害的人很多，尤其是女人。
想到這些，姜凝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難道自己的母親，也是這種受害者？
這樣一想，她就更加想去這個曹家溝看看，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不是在這裏。
想清楚后，她抬眼看向沈和平，“我還是要去。”
“你……”
幽幽長嘆一聲后，沈和平無奈接話，“我陪你一起去。”
“那安安和阿寧咋辦？”
“我們先把安安和阿寧送回黃山村，交給我媽照顧，然後再一起去曹家溝。”沈和平平靜道。
“好吧！”
二人商量妥當后，當天就收拾東西，帶着沈安沈寧回黃山村。
姜凝一家四口剛拿着行李走到樓下，就遇上了回家吃晌午飯的趙玲瓏。
見他們拿着行李，趙玲瓏立即問：“和平，你們拿着行李打算去哪裏呀？”
“回鄉下老家。”
“你們這就要回鄉下老家了？”趙玲瓏不可思議問。
“嗯。”
說完，沈和平拎着行李，帶着姜凝他們繼續往前走。
趙玲瓏追上去，攔下他們繼續追問：“你們家孩子不是剛手術出院，你們不打算再休息休息嗎？”
趙玲瓏受陸婉柔的囑託，幫陸婉柔盯着沈和平一家人的去向。
為了能讓自己好友追到沈和平，她極力勸阻他們現在不要回家。
姜凝不耐煩抬眼看向她，“你到底還有事沒事？沒事就別擋着我們。”
“我……”白了姜凝一眼，趙玲瓏看向沈和平，“你來省城一趟，都沒回單位和領導打個招呼，你就這樣走了，不太好吧？”
“領導那邊我回頭會給領導打電話的，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完，沈和平帶着他們繼續往前走。
趙玲瓏還想去追他們，卻見他們已經走遠了。
無奈之下，她只能去找陸婉柔，把沈和平他們走了的事情告訴陸婉柔了。
…
沈和平先帶姜凝他們找了一個飯館吃晌午飯，然後才帶他們去汽車站坐回黃山村的班車。
好在他們來得早，班車上沒幾個人，他們還能找到座位。
因為距離發車還有一段時間，姜凝一家四口就在車上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班車上總算坐滿了人。
司機師傅上車清點了人數后，就沖車裏的人大喊：“還有沒有人沒上車的？咱們要發車了。”
車上無人回應，就是沒人沒上車了。
司機師傅坐回駕駛席，啟動車子。
車子一路顛簸，太陽落山的時候，姜凝一家四口回到了黃山村村口。
下車后，幾人便回了家。
小半個月沒在家裏住過了，但他們家還是一塵不染，看得出來是周春梅每天來他們家幫他們打掃的。
把行李交給沈和平歸置，姜凝就着急忙慌去了廠子和地里，以及雞棚、牛棚那邊。
把多給范偉剛四罐辣椒醬的事情交代給李紅，見廠子裏也沒什麼事，她又去了地里。
地里的辣椒，黃豆長得挺好，轉眼就要入冬了，他們要趕在入冬之前把成熟的辣椒和黃豆都收了。
沈家地里的松茸也長得不錯，一切都在姜凝的計劃里。
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松茸成熟，可以採摘下來送到廠子裏做成松茸牛肉醬。
雞棚，牛棚那邊一切都好。
自從上回雞和牛生病後，幾個嬸子每次再給雞、牛添置草料的時候都格外注意，就怕再給雞牛吃壞了。
把廠子，地里和雞棚、牛棚那邊都看了一遍，姜凝就去了沈家。
段麗華和陳菊香，周春梅三人坐在院壩里織毛衣，三個孩子圍着他們在院壩里玩耍。
姜凝徑直走過去，“媽，大嫂，二嫂。”
聞言，周春梅立即放下手裏的東西，笑着起身看向姜凝。
“姜凝回來了。”
段麗華和陳菊香也放下毛衣，跟着站起來看向姜凝。
周春梅：“寧丫頭沒事吧？”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又給阿寧爭取了一年的時間，只要我們在這一年裏找到我的家人，阿寧還是有治好的希望。”
“那真是太好了。”周春梅笑着說。
“就為了這一年的時間，你們花了多少心思，多少錢，要是一年後你們還是沒找到你的家人，那你們的錢不是都白花了？
要我說你們就不該為了一個丫頭片子費心費力，以後長大了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何必呢？”
陳菊香陰陽怪氣的話，讓正在院壩里玩耍的沈大丫，沈二丫同時低下頭。
大丫二丫因為是女娃，平時沒少聽陳菊香這樣的話。
儘管她們心裏難過，但也不敢在陳菊香面前表現出分毫來。
在她們的思想里，自己是女娃就活該。
姜凝白了陳菊香一眼，剛想回懟回去，就聽周春梅搶先罵道：“你那一張嘴裏吐不出好話來，就閉上你的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陳菊香小聲嘟囔着。
周春梅脫下鞋子，用鞋底子對着她，“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打爛你的臭嘴。”
被周春梅當著三個孩子的面這樣罵，陳菊香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她氣鼓鼓沖沈大丫，沈二丫發火，“看啥看兩個賠錢貨丫頭，我真是造了孽才生下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
沈大丫，沈二丫把頭垂得低低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陳菊香一邊嘟囔，一邊進了屋。
周春梅轉頭看向沈大丫，沈二丫，“你們別聽你媽亂說，你們都是沈家的種，男娃女娃都一樣的。”
“嗯。”沈大丫怯生生回答。
“玩去吧！”
沈大丫，二丫並未將陳菊香的話放在心上，又高高興興去玩兒了。
段麗華知道周春梅現在一心護着姜凝，不敢當著周春梅的面和姜凝對着干，笑着把陳菊香坐過的板凳推給姜凝。
“老三媳婦，坐下說。”
“謝謝大嫂，我就不坐了，我來和媽說幾句話。”
說完，姜凝拉着周春梅到屋子旁邊說話。
陳菊香從堂屋出來，見周春梅和姜凝在屋子旁邊說話，又小聲嘟囔着：“天天背着我們在背後說說說，也不知道說個啥？”
“你不知道吧！我聽說姜凝上回去省城，咱媽還追到村口，給了姜凝不少錢，咱媽就是偏心。”段麗華湊近陳菊香一些說。
“誰讓我們沒老三媳婦能幹會掙錢，媽不喜歡我們有啥辦法。”
“唉……”
…
姜凝把自己和沈和平打算去曹家溝的事情告訴周春梅，遭到了周春梅的強烈反對。
“不行，曹家溝那個地方你們不能去。”
“媽，我的親生父母可能在曹家溝，為了阿寧，我們一定要去看看。”
周春梅一臉無奈看着她，最終嘆息出聲：“我知道你們是為了寧丫頭，但你們知道曹家溝是個什麼地方嗎？”
“我們知道。”
“你們都知道還去？”周春梅氣憤問。
“就算曹家溝是刀山火海，我們也一定要去。”
姜凝的態度十分堅決，絲毫沒有因為周春梅的勸阻就退縮的意思。
知道姜凝的個性，周春梅只能放柔態度，好聲好氣繼續勸：“姜凝，我知道你膽大，敢想敢幹，但這個地方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說去就能去的，你們一定要想清楚啊。”
“媽，我已經想清楚了。”
“你……”
見自己勸不動姜凝了，周春梅只能無奈搖頭嘆息。
看了姜凝一眼，她生氣背過身去。
姜凝繞到她正面，“媽，我們去曹家溝的這些天，安安和阿寧就拜託您照顧了，我們每次都來麻煩您，真是不好意思。”
“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安安和阿寧是我沈家的種，我照看他們也是應該的，可你們……”
周春梅沒說完，再次嘆息。
“我和和平已經想清楚了，我們一定要去曹家溝。”
見姜凝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周春梅只能沖她擺擺手，“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了，那你們自己去了多小心，那裏的人誰也不要相信，別亂吃那裏人給的東西。”
“嗯。”
沉默片刻，周春梅忽然想到了什麼，“咱們村之前有一個從曹家溝跑出來的女人，你要不要去找她問問曹家溝的情況。”
“好啊，媽帶我去看看。”
“嗯。”
…
周春梅把姜凝帶到了黃山村最西邊的一戶人家。
去的路上，聽周春梅說這戶人家姓黃，家裏一共兩個人，男的是個瘸子，女的不能生孩子。
女人當初跑到黃山村，遇到了瘸子，就嫁給了瘸子當媳婦。
瘸子也不求她能給自己生個孩子，只要能留下來和自己做個伴，給自己洗洗衣裳，做做飯就夠了。
這家人平時很少在村裡露面，聽說一露面村裡人就會嘲笑女人是不會下蛋的公雞，嘲笑男人是個沒用的瘸子。
久而久之，二人就都不願意露面了。
姜凝跟着周春梅來到一個簡陋土坯茅草房前，敲了敲有些破舊發黑木板門。
沒多久，女人來開門了。
女人看到門外的姜凝和周春梅下意識往門後面躲了躲。
屋內傳來男人的聲音，“哪個呀？”
女人回頭回應男人，“村裡人。”
女人又看向姜凝和周春梅，“你們來幹啥子？”
“你就是琴子吧？我叫周春梅，她叫姜凝，我們都是村裏的人，我們想來找你問點事情。”周春梅對琴子一臉和善的笑。
李琴防備看着她們，“你、你們要問啥子？”
看了周邊一眼，姜凝看向漆黑的屋內，“我們能進屋說話嗎？”
李琴上下打量她們一番，興許是覺得她們不是壞人，就放她們進屋了。
還沒到天黑李琴家就黑漆漆的，姜凝仔細環顧她家房子，才發現她家的房子沒有窗戶。
不僅沒有窗戶，即使黑漆漆的一片也捨不得開燈。
怪不得會這麼黑。
不太習慣屋子裏這麼黑，姜凝問：“琴子，你們家不開燈嗎？”
“我們家沒安電。”
說話的同時，琴子拿來兩個乾淨的杯子，給她們倒了水遞給她們。
姜凝和周春梅對視一眼，有些吃驚李琴家居然沒安電。
這個年代幾乎村村戶戶都通電了，她們實在沒想到李琴家還沒通電。
姜凝發現李琴家雖說黑漆漆的，從外面看破破爛爛的，但堂屋裏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也沒有什麼異味。
看得出來，李琴是個地方，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
李琴多看了姜凝幾眼，“你去幹啥？說不定你媽在那裏早就被人打死了。”
“她就算被打死了，我也要去看看她的墳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一個能找到家人來救沈寧的機會，不管有多危險，她都不能放棄。
李琴好奇抬眼看向她，“你為啥一定要找到你親生父母？說不定你見到他們了，發現他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李琴是從曹家溝跑出來的，她對裏面的人是個啥德行再清楚不過了。
“我要救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姜凝把沈寧的病情和李琴說了。
興許是被姜凝無私為女兒的這份心打動了，李琴雙手不安抓着衣擺，囑咐道：“曹家溝是一個藏在山頂的小村子，那裏交通十分不方便。
不過後山有一條通往外頭的小路，你們要是沒辦法了，可以往後山跑，後山上蛇蟲鼠蟻的很多，你們多當心一些。”
“嗯。”
“還有女孩子去的話，一定要多加小心，那個地方男多女少，村子裏好多沒娶上媳婦的光腚，到處坑蒙拐騙婦女。”
“好。”
“我也是被人騙到曹家溝的，別的我也不知道啥了，反正你們去的時候當心一點。”
“謝謝你。”
李琴對姜凝搖搖頭。
太陽徹底落山了，夜幕一點點降臨，天色逐漸暗沉下來。
見時間也不早了，姜凝再次對李琴道謝，“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用謝，曹家溝的人個個都是惡鬼，我天天都盼着有人能收拾他們，替我們這些被坑騙過去的人報仇。”
說到這些，李琴十指緊緊攥在一起。
“會的，自古邪不壓正，沒有惡人會一直作惡下去的。”姜凝堅定道。
李琴對她點頭。
姜凝和周春梅剛打算離開，姜凝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轉頭看向李琴兩口子。
她從得兜里掏塊錢來，遞給李琴，“這個給你。”
“我不要。”
李琴看到錢，馬上擺手拒絕。
“我看你們家的條件也不是很好，想幫幫你們。”
“真不用，我們倆雖然過得不好，但自己在家裏種點小菜和糧食，也餓不死的。”
話雖是這樣說，但姜凝還是想感謝他們。
想了想，她再次問李琴，“你每天在家忙嗎？”
“不忙。”李琴不明白她為啥會這樣問。
“我在村子裏開了一家做辣椒醬的廠子，你要是沒啥事，就去我的廠子打工吧！我每個月都給你開工錢。”
李琴睜圓了雙目，“村裏的廠子就是你開的？”
李琴是不經常出門，但在河邊洗衣裳的時候，也從別人嘴裏聽到過村裡辦廠子的事情。
姜凝點頭。
“我真的可以去打工嗎？”李琴不確定問。
“可以。”
李琴剛想答應，黃富強就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
看向黃富強，李琴馬上回過神來，“算了，我還是不去了。”
他們兩口子這樣的人，要是去了廠子裏打工，指不定又要被別人怎麼嘲笑了。
算了，還是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看出黃富強兩口子的心思，姜凝笑着說：“你們放心吧！我廠子裏的人都很好相處的，你去了一定會喜歡她們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回去就和廠子裏的人說說，你明天直接去就成了。”
李琴感激看向姜凝，“謝謝你。”
“不用謝。”
把去廠子的事情和李琴交代清楚后，姜凝和周春梅就離開了李琴家。
李琴兩口子把她們送到門外，看着他們走遠了，才收回視線。
黃富強：“琴子，咱們是碰見貴人了。”
“我會好好打工掙錢，咱們以後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嗯，辛苦你了。”
…
姜凝把周春梅送回沈家，自己才回家。
回到家，天徹底黑下來了。
沈和平做好了晚飯，和兩個孩子坐在堂屋飯桌前等她。
姜凝在院壩的水缸洗了洗手，笑着進入堂屋。
“都在等我呢。”
沈和平遞給她一條毛巾擦手，“咋這麼晚才回來？”
“我去找了媽，和媽說了說咱們去曹家溝的事情，媽說村子裏剛好有從曹家溝跑出來的人，就帶我去見了見。”
“那你打聽到了啥消息沒？”
姜凝點頭，“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晚飯後，沈和平洗碗收拾灶房，姜凝在房間收拾行李。
剛收拾到一半，沈安沈寧來了。
姜凝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還以為是沈和平，頭也不回說：“咱們一人帶兩身舊衣裳就成了，你覺得呢？”
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沈和平的回應，她才回頭看去。
當看到沈安沈寧，她疑惑問：“你們咋來了？”
“你們這次又要走多久呀？”沈安垂眸問。
姜凝笑着走到他們面前，“捨不得我們了？”
要是平時，沈安一定會和她抬杠，今天難得啥也沒說。
“聽說那裏很危險，你們自己注意安全。”沈安囑咐道。
姜凝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嗯，別擔心，我們很快就回來。”
沈寧過來拉了拉她的手，一臉不舍看着她。
她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裏，笑着說：“這都咋了？之前又不是沒分開過，你們咋忽然這樣了？”
“之前是之前，這次不一樣。”沈安小聲說。
“哪次都是一樣的，你們要相信爸爸媽媽。”
沈安沒說話了。
抱着兩個孩子，姜凝更加堅定一定要去曹家溝找自己的父母。
和兩個孩子說了一會兒話，姜凝把他們送回房間睡覺。
看着他們睡著了，她才返回自己房間。
沈和平坐在床沿等她。
見她回來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置。
姜凝坐到他身邊。
沈和平輕輕攬着她的肩膀，把她帶入懷裏。
“媳婦兒，要不然曹家溝你別去了，我自己去吧！我一個大男人去了也出不了啥事，可你是個女人，我擔心你……”
姜凝從他懷裏離開，一臉認真看着他，“我一定要親自去。”
“可那裏……”
“那裏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你就別勸我了。”
沈和平對她無奈笑笑，重新把她帶入懷裏，“你啊你，你啥時候才能聽我一回。”
“啥時候都能聽你的，這回不行。”
“你知道這個叫曹家溝的地方……”
見沈和平喋喋不休在自己耳邊念叨，姜凝索性抬頭直接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