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說好守國門,結果你自己南狩?
身居高位久了,朱五已經很明白稱孤道寡的意義了,因為人心隔肚皮,根本無法肯定自己身邊的人有沒有騙。
哪怕身邊的人大概率不會背叛,但們也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矇騙。
就算沒有故意矇騙,位置高了,的命令在逐級向下傳達執行,執行效果不斷向上反饋時,也一定會出現該有的偏差。
如果不想被蒙在鼓裏,和傻子一樣被周圍所有人合起伙欺騙,讓自己可以收到真實的反饋,讓下面執行自己不被扭曲的命令。
那不僅要對所有人保持懷疑,時刻提醒自己是孤家寡人,還要自己親眼去看一些東西。
這次去看崔文茹手下運轉的作坊,就事先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就去了。
到了地方后,朱五沒有叫人通知這裏的管事,一身普通百姓裝束的自來熟地向那些匠人走去。
一見面就向其中一個老者大大咧咧道:“老丈,問你個事。”
朱五的滿口官話,還有刻意製造的,有些狼狽的樣子,以及身後一批同樣狼狽崔文茹和保鏢,讓老者很是吃驚,連忙問道。
“後生,你這是從哪逃難過來的,河南?”
朱五點了點頭,又問道:“老丈,聽說在這干一個月給四錢銀子,是不是真的啊?”
老丈皺了皺眉,怒道:“後生,誰給你說四錢銀子,以後別和來往,這裏一個月給五錢,那人是不是說有一錢銀子是的?”
朱五“震驚”道:“真給五錢銀子?這都幹什麼活啊,我還聽人說管事會找借口扣工錢,或者拖一個月的工錢不發,有沒有這種事?”
“放心干,不出大問題根本不會扣工錢,至於幹什麼活,就看你有多大能耐了,手巧的捏陶器,干不來就只能下苦了,搬陶器搬土什麼的。”
“這苦不苦啊,一天干多長時間?”
“沒個數,天亮了開工,天黑了收工,除了吃飯就是幹活,苦是苦了點,日子好歹能過下去,怎麼,怕苦?”
“不怕苦,怕累死,老丈,這和種地比起來哪個好?”
“要是家裏有幾十畝地,誰來這啊?一年好歹有個農閑時候,這根本就沒時間歇。
不過後生可以放心,累不死人。”
朱五鬆了口氣,突然狡黠道:“老丈,不是說沒時間歇嗎,你咋就站在這不動呢?”
“去去去……”
老者臉上有些掛不住,直接把朱五轟走了。
朱五又問了一些匠人,得到差不多的結果后,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崔文茹知道自己表現不錯,路上故意問道:“相公為何見匠人得溫飽就喜笑顏開,絲毫不顧鄉紳怨言?”
朱五指了指遠處的作坊,解釋道:“們是能翻天的大勢,要是們支持為夫,區區鄉紳又算得了什麼?當然,要們支持才行。”
談興未盡的又對崔文茹道:“娘子,讓作坊里做工的匠人干多干少都一樣可不行,經商你是行家,你自己要多想想。”
崔文茹應道:“相公放心,這個作坊畢竟只是新開的,來的都是沒幹多久的個戶,先要一個月定死五錢銀子讓們安心干。
乾的時間長了,熟悉了,就會有晉商的各類規矩等着們,有……”
朱五不想聽崔文茹分享自己的剝削經驗,聽了害怕,打斷道:“為夫知道娘子大才,娘子看着辦就好。”
崔文茹輕笑一聲,趁朱五心情好,她試探道:“相公,咱們商會裏有些人抱怨妾身把工錢定的太高,還用那麼高的工錢無限招人,們想讓自己作坊的工錢低一點都不行。
們覺得工錢足夠匠人溫飽就夠了,沒必要定太高,讓們手裏有餘錢。
反正不會缺人干。”
不會缺人干,這句話殺傷力太大,哪怕現在的朱五,聽到這句話也會感到緊張。
正準備帶着怒氣說話時,突然意識到崔文茹會這麼說,很可能是每人每月五錢銀子,無上限收人讓她的壓力很大。
就儘可能委婉道:“辛苦娘子你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們現在覺得匠人手裏有餘錢不好,那些錢應該是們的,用不了多久,們就會覺得匠人只要餓不死就行。
每月五錢銀子,就是匠人們的最低工錢,娘子你就暫時先辛苦一會,等匠人們手裏有了余錢,願意買東西,其作坊多了,民生好了,商稅夠了。
那時娘子你的產業虧錢都沒問題。”
苦娘子不苦百姓,朱五自己都覺得自己英明,不過看見崔文茹滿臉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后。
尷尬地乾咳一聲,補充道:“這次為夫順便去見一見南直隸各地官員的時候,順便見一見那些商人。
讓們加入為夫的商會,想辦法多收點商稅,到時候娘子要是實在沒辦法,也可以虧一些。”
崔文茹用一種似乎開玩笑的語氣道:“那可不行,們拿了妾身五錢銀子,妾身就一定要用們賺六錢銀子。.
不然相公以為妾身無能,不要妾身了怎麼辦?”
崇禎三年年末,在韓爌這個敢幹事的內閣首輔率領下,大明又安穩度過了一年,正當朝堂上的官員覺得皇帝不在皇宮也不錯,自己日子過得挺舒服時。
皇帝又在們面前狠刷存在感了。
“說說吧,陛下要親管南直隸,賦稅支用九邊,還承諾兩年後,廢先軍專款之制,讓朝堂不必負擔九邊軍費,你們都怎麼看這事?”
李標等韓爌說完,緊接着就把韓爌不好說的話說了出來,“這事當然是好事,問題是,陛下親管南直隸后,還會回來嗎?”
這話一出,內閣意識的這幾位大學士都覺得有人在損自己的牙眼,們是真不知道怎麼說朱五這個皇帝了。
把建奴剛打退時,有人說京城位置不好,離邊界太近了。
是一口一個天子守國門,無天子,無勤王大軍,北地百姓要被敵蹂躪,大明到時候又要縮邊。
然後呢,你自己一天都不歇,直接跑南直隸去了,現在又要親管南直隸。
什麼意思,想自己南狩?
當然,在這些大學士面前,最關鍵的問題不僅有朱五想幹啥,還有們該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