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事急從權
「好哇，真是你們遲家！」桑婉兒蹭地站起身來，目光如火瞪着遲老大夫，「遲家跟我們桑家到底有什麼仇，非要做出這樣害人的事情來！」
「我……老夫當真不知。」遲老大夫微微愧疚，回過頭去。
「你們……」桑婉兒還想說什麼。
沈驚語皺着眉頭抬手制止了：「桑娘子別說了，現在最要緊的問題不是追究遲家的過失，而是該怎麼做才能將這件事給圓過去。」
桑婉兒仔細想想也是，便看向沈驚語，語氣充滿祈求：「沈娘子，你幫幫我！你若幫阿朗度過這次劫難，我桑婉兒以後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現在能幫上桑家、幫上桑朗的，怕也只有沈驚語了！
沈驚語沒點頭也沒搖頭，若有所思地皺眉。
說來桑婉兒隱瞞桑朗病情的確不地道，但村民們只知道結核病可怕，卻不知道只有少數結核病有傳染性，多數結核病人是沒有傳染力的。
而桑朗的癆症，就是不能傳染的那一種。
只是要讓這個年代的村民相信桑朗的癆症無法傳染，那簡直是比登天還要難。
沈驚語想了想，問遲老大夫：「遲郎中，您以前就沒擔心過肺癆過人的問題嗎？」
遲老大夫皺着花白的眉頭：「醫者仁心啊，不管他的病會不會過人，我都得救！」
沈驚語點點頭：「那我就直言了，您給他看了這麼多次病，您都沒事，村裡人更不會有事。」
遲老大夫聽得驚了下：「他的病當真不過人？」
「不過人！」沈驚語堅定地點頭，「你若不信，看看桑娘子就知道了！若是這病過人，桑娘子現在只怕是早就不行了。」
桑婉兒原本萬念俱灰，這會兒一聽沈驚語的話臉上又有了光：「那咱們快去外頭，將這件事告訴給村民們！」
桑婉兒拽起沈驚語的手就要跑。
沈驚語沒動，冷靜地站在原地。
桑婉兒一拽沒拽動，反而將自己帶了個趔趄：「沈娘子，你，你怎麼不走？」
沈驚語嘆了口氣：「桑娘子，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去，你應該好好想想，就算我願意跟你一起出去將這件事告訴給大家，大家又會相信嗎？」
「我……」桑婉兒一時語塞，她還是頭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
遲老大夫亦是緩緩點頭：「然也！村民們恐怕是不會相信桑娘子的。」
桑婉兒臉色發白：「那我們該怎麼辦？」
沈驚語回頭看了遲老大夫一眼：「我看方才遲郎中言語之間溫和儒雅頗有君子之風，不如請您和我們演出一場戲吧。」
遲老大夫問：「沈娘子想怎麼做？」
沈驚語笑了笑，湊在遲老大夫耳邊說了幾句：「您稍稍配合一下就好了。」
遲老大夫聽得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
沈驚語嘆了口氣：「我知道您不喜歡說謊，只是事急從權，桑朗要是真被趕出村子，他就活不成了。」
遲老大夫仔細想想，咬了咬牙：「你這話有理，一個人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來吧，老夫幫桑朗這一回就是了。」
沈驚語點點頭：「桑娘子，還不多謝遲老大夫？」
桑婉兒抬手擦了擦眼淚，福身：「謝過遲郎中了。」
遲雪嬌在門外煽風點火，村民們越發鼓噪。
蘇大娘也來了，惶恐地問：「怎麼辦，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個災星把村子給毀了吧？」
另一個村民大聲說：「當然不能！咱們現在就進去，把桑家姐弟攆走。」
眾人紛紛響應：「好！衝進去。」
遲雪嬌見狀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絲滿意。
只要桑朗被攆走，死無對證，往後村裡還有誰能說她醫術不精、草菅人命？
村民們鬧哄哄地衝到桑家大門前：「開門！再不開門，就砸門了。」
桑家低矮的破屋裏沒什麼動靜。
村民們哪是能等的，二話不說就要砸門，誰知就在這時大門忽然開了，
遲老大夫端着一碗葯站在門口，有些莫名地看着眾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眾人一看遲老大夫來了，連忙一把拉住他：「遲郎中，你可不能和桑朗那個災星再多接觸了！他，他有肺癆啊！」
遲老大夫聞言有些莫名其妙：「肺癆，誰說桑朗的病是肺癆？」
遲雪嬌眼神閃爍，莫非桑朗的病不是肺癆？若是自己真診錯了，以爺爺的性子，定是會生氣的！
她剛想溜走，旁邊的眾人卻紛紛抬手指向了她：「桑朗的病情是令孫女說的！」
「什麼，她居然說了這樣的話？」遲老大夫大為意外，瞪向遲雪嬌，「雪嬌，我教過你不要打誑語的！」
遲雪嬌臉色微微白了白，勉強道：「爺爺，我沒有說謊，桑朗的病情很明顯，就是肺癆。」
沈驚語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怎麼會是肺癆？遲雪嬌，你真是信口雌黃。」
「沈驚……」遲雪嬌差點脫口而出，回過神來臉色蒼白了下，「沈姐姐，你不要替桑朗遮掩，他的脈象虛浮無力，分明就是肺里有癆蟲的表現！」
癆蟲就是這個年代的人對結核病菌的說法，沈驚語心裏清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哦，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什麼癆蟲來？桑朗的病分明是操勞太過的肺氣虧損，正氣虛弱！」
桑婉兒瞪着遲雪嬌，眼神瘮人，彷彿要將她給一口咬死吃了：「沈娘子說得對，阿朗他是讀書太過刻苦才會生病的，到了你嘴裏卻成了要過人的惡病！遲雪嬌，你放心，我要是被攆出村子，你也不可能好活。」
遲雪嬌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沈驚語不動聲色地道：「如果桑朗的病當真能果然，那麼遲雪嬌，你也不能避免！到時候桑朗的一應物品都要被燒個乾淨，凡是接觸過桑朗的人都要被一同攆出村去，這些人其中就有你，當然，也有我！」
「沈氏你！」
遲雪嬌再也掩飾不了氣急敗壞的模樣，臉色有着一瞬間的扭曲。
桑婉兒感激地看了沈驚語一眼，幫腔道：「沒錯，到時候咱們一起走！」
村民們看着遲老大夫、沈驚語和桑婉兒三個人對上遲雪嬌一個，原本驚恐的心漸漸變得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