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香餑餑
賀宴城沒理會沈驚語的話茬，盯着她，問：“你擔心了？”
“啊？擔心什麼？”沈驚語想裝出沒事人的樣子，“夫君，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好着呢。”
賀宴城盯着沈驚語，嘆了口氣，鄭重其事在她身邊坐下來：“沈驚語，我是你的丈夫，我和你是一體同心的，有什麼事情，你應該告訴我才對。”
“我……”
沈驚語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下去了。
又被賀宴城盯着看了一會兒，沈驚語不得已，只能嘆了口氣。
“既然夫君你也問了，那我就說說，我確實是有點擔心，你對涼州子民、對涼州邊關確實是有恩，但怕就怕有人想恩將仇報。”
賀宴城微微頷首：“你的擔心不無道理。”
沈驚語皺眉：“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過，你也可以放心。”賀宴城告訴沈驚語，“我在京城裏結交了不少人，還有親故舊部也在京城，他們自然會想辦法幫我遮掩過去，保我平安。”
沈驚語皺了皺眉：“他們真能這麼幹嗎？”
人情薄如紙，什麼地方都是人走茶涼，賀宴城都已經離開京城將軍的職位這麼多年了，他們真能這麼幫他？
賀宴城頷首：“他們能。”
“……”
沈驚語原本還想多問幾句，但看賀宴城如此篤定，她也就不問了。
賀宴城不是個糊塗人，更不是鄉下愛面子、好吹噓的那些個村漢。
既然她都說了有人會幫，那就一定是有人會幫。
這一夜，靠山村有人歡歡喜喜地睡去，也有人徹夜無眠。
蘇里正就是徹夜無眠的那一個，他統計了一下折在靠山村外圍的胡人人數，又勤勤懇懇將人上報縣城。
再有三五天胡知縣就要卸任，而下一任知縣林大人已經帶着自己的師爺、小廝等人來到縣裏。
蘇里正去跟胡知縣彙報的時候，正趕上胡知縣在跟林知縣敘說縣裏各處的情況。
一聽蘇里正來了，胡知縣頓時喜笑顏開，吩咐身邊的衙役：“快快，叫人進來。”
林知縣不明白了：“不過是個村漢罷了，老哥何必對他這般殷勤。”
胡知縣不以為然地搖頭：“哎，這老倌兒是普通的村漢不假，但是啊，他村子裏的人可不是普通的村人！”
林知縣失笑：“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三頭六臂？比三頭六臂可厲害多了！”胡知縣笑了一聲，盯着林知縣道，“你可知道，幾年前的‘玉面將軍’賀宴城？”
“賀宴城……他不是已經被一擼到底，貶到西北了嗎？”林知縣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什麼，“莫非？”
胡知縣點頭：“不錯，賀宴城如今正在靠山村裡住着！不止如此，他那位娘子也是位精敏人兒，林老弟，哥哥我把掏心窩子的話放在這兒了，你跟他們多結交結交，有的是你的好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林知縣連連點頭。
但胡知縣也是個人精子，怎會看不出林知縣對他的話並不算信服。
不信就不信！哼，誰還逼着他信了？
胡知縣回頭一撇嘴，暗暗想，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以後啊，且有他林某人吃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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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蘇里正佝僂着背，拿着個煙袋鍋走了進來。
胡知縣和顏悅色地笑着：“蘇里正？你坐吧。”
蘇里正受寵若驚，連聲推讓：“草民不敢坐，不敢坐。”
“叫你坐你就坐，客氣什麼？”胡知縣笑道，“咱大涼國一向有善待老人的規矩，我看你年紀不輕，怕是再過幾年就到七十了吧？等你到了七十，按照《大涼律》，便可以正兒八經見官不跪了。”
蘇里正“啊”了一聲，惶恐不已：“回大人的話，草民今年五十二。”
“……”胡知縣很尷尬。
這也不能怪他啊，姓蘇的長得分明就像個七老八十的！誰能想到他才五十齣頭。
到底是做官的，胡知縣一抹臉，很快就淡定下來：“那也不過再有個十八年而已，無所謂。”
“是是，無所謂……”
蘇里正越發諂媚地笑起來，甚至局促不安得想抽煙緩解一下。
他拿着煙袋鍋子想抽兩口，想想又覺得不對，二位大人還在這裏呢，哪有他抽煙的地方。
於是蘇里正笑得越發巴結，拿着煙袋鍋子，改往沾滿黃泥的鞋幫子上磕了幾下。
林知縣，“……”
這村漢的舉止，當真是不堪和土氣已極！
“行了，羅嗦什麼？”林知縣沒好氣地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是，老漢直說。”蘇里正連忙道，“村裡一直怕遇見胡人，所以……”
還沒等蘇里正把話說完呢，林知縣便不痛快了，繃著個臉訓斥蘇里正：“朝廷已經派了兵將，將胡人拒於長城之外！人人都知道胡人不會再打過來了，你還在擔心什麼？難不成你家那一畝三分地對胡人來說還是什麼香餑餑不成。”
這話說得難聽，胡知縣皺了皺眉。
林知縣又嘲笑蘇里正：“更何況，要是胡人真打過來，你們村子還能如何，怕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直接要跪倒在胡人面前哀求饒命了吧。”
林知縣這麼一說，蘇里正這話就沒法說了，只能連連賠罪：“是是，大人您別生氣……”
連話都不讓人說了？這新上任的知縣可真是！
胡知縣皺着眉頭看了林知縣一眼，和顏悅色看向蘇里正：“哎，無礙，你想說什麼就繼續說吧。”
“是，多謝胡大人，那我就繼續說了！”蘇里正鬆了口氣，趕緊指了指門外頭，“大人，有小股胡人來襲擊靠山村，被我靠山村的鄉勇全部殲滅在村外！這會兒他們的屍身全部都在外頭了，沒有一個逃脫的，請大人們查驗。”
林知縣一下子就不說話了，整個人僵在那裏。
他才剛說了這幫村漢沒有對付胡人的本事，這幫村漢就當真殺了胡人給他們看？
編的吧？這，還能真有此事嗎？
林知縣臉上掛不住，繃著個臉怒道：“大膽，你可要知道欺騙上官是什麼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