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岸水鬼（2）
男人從衣服上認出，站在漆黑角落的那個詭異小孩，就是他的女兒。
“蓮，蓮兒？”他渾身顫抖着，看了眼屋裏的女人，“你出來看看，蓮兒這是怎麼了？”
女人從屋裏跑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啊！”
“別叫！”男人大吼一聲，試圖給自己壯膽。
隨後他又看向縮在窗子底下的夜寧，一腳將夜寧踹開，並且是往杜蓮兒站着的方向踹。
男人破口大罵，“水鬼，水鬼來找你了！只要殺了你，它就會離開蓮兒的身體！
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是你害蓮兒被上身的，你去死吧，給我去死！”
他越說越氣，上前繼續踹夜寧。
夜寧只是個瘦弱的小孩，哪裏有反抗的餘地。可男人抬起的腳，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夜寧身邊擦過一道冷風，本還站在角落的杜蓮兒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抱住了男人的腳踝。
男人雙眼瞪大，驚恐之餘還有些不可思議。
“蓮，蓮兒？”
杜蓮兒一推，把這個壯碩的男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她真的被水鬼附身了，力氣大得根本不像個小孩。
可下一秒，她還張開了雙手，把夜寧護在了身後。..
男人在地上滑鏟着往後退，又瞪了眼還坐在地上的婦人，“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找村長過來啊！”
婦人爬起來，跑回屋裏，急匆匆地給村長的兒子打電話。
村長年紀大了，不屑用這些電子產品，只好打給她兒子。但是村長雖然年紀大了，本事卻很大，對邪門歪道的東西，是有些手段的。
他們一時忽略了村長為何放任夜寧家的事不管，但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找了總比什麼都不幹的好，萬一村長這次會出手呢？
電話接通，婦人磕磕巴巴地把當下的情況講了出來。
“村長，救，救救我們家吧！
夜寧，我一時糊塗，把，把她接回我家裏來了。
我家孩子被盯着她的水鬼附身了，變得完全不像個人，村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們吧。我們就一個孩子啊！
嗯，嗯，好！”
不多時，她又從屋裏跑出來，蹲下身，貼在丈夫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夜寧從地上爬起，看到舅舅的眼中閃過了一陣凶光。
但他們也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齊齊跪了下來，朝着自己的女兒跪拜。
男人一邊叩拜一邊乞求，聲音顫顫巍巍的，“妹子，是你嗎？
我們知道錯了，半年來都對小寧不管不顧，現在還想把她賣了。是我們不好，都是我們的錯。
你有什麼怨氣，就發泄在我們身上吧，蓮兒是無辜的。
你也為人父母，應該能理解這種感受的吧。
還有，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們提，我們一定都答應你。
求求你，放過我們的孩子吧。
兄妹一場，有什麼話，我們都可以商量商量的。
妹子，求求你了。”
婦人也跟着附和，“是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財迷心竅。但我也是真的想給寧兒找一戶好人家……”
“閉嘴。”男人瞪了她一眼，“還提這茬。”
“對不起對不起，妹妹，是嫂子不好，都是嫂子不好，你就放過蓮兒吧，她只是個孩子呀。”
兩人不斷求饒，而‘杜蓮兒"平舉的雙手，緩緩放下，歪着的腦袋也搭拉了下去。
夜寧看着‘表妹"的背影，只見她頭頂慢慢地冒出一股白霧，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夜寧從小就有鬼怪的概念，是父親告訴她的。她也一早就知道，這些半透明的人影，是鬼魂。
而她現在看到的鬼魂，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婦人。它彷彿是從水裏打撈起來的，渾身濕漉漉，頭髮不停滴着水。
夜寧看着它慘白的臉，對着它伸出了小手。
而它的眼睛是沒有神採的，甚至可以說是渾濁一片。它好似並不認識夜寧，但它同樣對夜寧伸出了半透明的手。
杜蓮兒的身體重重倒下的那一刻，一實一虛一大一小的兩隻手也即將碰在一起。
就在此時，門被重重推開，一個年邁的老太太杵着拐杖氣沖沖地進來，身旁還帶着幾名健壯的青年，他們都舉着火把。
這個老太太正是村長啊。她皺巴巴的臉上，還佈滿刺青，原本就兇悍的面相，顯得更加的詭異神秘，分明比鬼怪的臉還猙獰。
鬼魂的手縮開，瞬間消失在夜寧面前。
看到村長的那一刻，那對夫婦如釋重負，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男人還一腳把夜寧踹開。
“滾開，你這個混蛋！”
他抱着女兒快步來到村長面前，“村長，快看看我的蓮兒。”
村長瞪了他一眼，“怎麼可以這麼對小孩子。”
說罷，她抬起蒼老的手，指着站在走廊里的夜寧，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把她給我抓起來。”
夜寧聞言，拔腿就跑。
相比那些長相嚇人的鬼魂，她覺得，這群人更可怕。
她光着一雙腳在走廊里跑動，可終究年紀太小，沒跑幾步就被人給抓住了。一個健壯的青年把她按倒在地上，隨後又來一個人，兩個人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抬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冷笑一聲，沒多看夜寧一眼，而是蹲下身，手在杜蓮兒的腹部上按來按去。
很快，杜蓮兒的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她腦袋一歪，一口酸臭的綠水吐了出來。
杜蓮兒醒了，在父親懷裏不停地咳嗽着，臉上的蒼白漸漸褪去。
“孩子沒什麼大礙，也算它識趣了，沒有玩得太過火。”
它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夜寧的舅舅問，“那它去哪了，它還會回來嗎？”
“不會，那只是她留在世間的一縷殘念。她生前怕火，見到火把自然就消散了。
以夜瑛的手段，當年她即便意外淪為水鬼，也不會無法超生的。
這對夫婦可真是厲害，即便離開了也要保護着他們的女兒。
可他們的女兒……”
老太太說著，看向夜寧，“本就是無可救藥的呀。”
夜瑛，就是夜寧的父親。老太太經常說他不是個普通人，可也沒有人見過他做什麼離譜的事，在大家眼中，他不過是個長得白凈瀟洒的老實人。
還有夜寧，老太太說她無可救藥是什麼意思？
男人還想多問，老太太就站起身來，指着夜寧，本就蒼老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沙啞。
“把她綁在後山的亂墳崗處吧！
本來，把你放回那間小屋就可以的，畢竟那裏被你的父親佈下了陣型。
但我怕你日後再生事端，乾脆給你個了斷算了。
如果你今夜能從那片亂墳崗處活下來，我們的村子，會繼續收留你。
反之，那也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一切，皆看你的造化！”
夜寧看着她的拐杖，上面刻着一朵蓮花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