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公堂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緩睜眼。
眼前依舊一片昏暗,空氣依舊陰冷潮濕,身下依舊是糜爛長潮的稻草。
且充斥着難聞的臭味。
驀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是一名獄卒提着飯盒過來了。
“吃完了,會有人來接你的。”
穿過舊木欄杆,獄卒將一隻小碗遞了進來,“最後一頓飯了,好好吃吧。”
經過昨日牢頭的提醒,他未再多做停留,連連匆忙邁步。
懶的靠在牆角,眯眼瞧着這獄卒離去。
旋即,藉著微弱的光線,又看了看那隻小碗,裏面盛着些許米飯,兩片菜葉,還有一塊半生不熟的臭肉。
不管是在北齊或是大胤,按照所謂的律法規矩來說,斷頭飯應是有好酒好肉伺候的。
而這塊臭肉,興許狗都不吃。
用想也知道,自然是被這些獄卒貪墨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囔了一句,這些個獄卒,必然也隨了天元城官員的齷齪德行。
旋即,手將那塊臭肉棄到地上,僅且扒了幾口飯。
他估摸過時間,這應該是他來這裏的第三天,就算不為了飽腹,也得儘可能的恢復體力。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牢門終於被打開了,一隊城主府的親兵走了進來,腰間還掛着刀。
皆是神色不善的盯着他們的同僚可是被去不少。
“走吧~”
幾名府兵將在正中,便是要將其押至公堂,待得一切流程走完之後,即可問斬。
“咦?”
有一府兵忽而感覺踩到了什麼,垂首一看腳下,才發現是一塊噁心的臭肉,不由得嗤笑起來:
“等一會兒你上了路,再想吃就吃不到了,當真不後悔?”
毛一挑,滿臉不屑道:“你還是捎給你那些城主府的同僚吧,我覺得再合適不過了。”
“你——!”
府兵生了怒氣,當場要發作。
“行了行了,你就消停點吧,與一將死之人計較什麼。”
“是啊,可別耽誤了時辰。”
眾人紛紛勸阻,顯然不想再生事端。
肅穆的公堂之上,天元城城主高運良頭戴烏紗帽,穿着那身紅袍官服。
原本相貌平平的他,背靠紅日藍圖,坐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彷彿平添了些許威嚴之意。
而是銬着腳鏈,手上還上着縛靈鎖,發梢如野草,略有些狼狽,原本年輕的面龐,此時竟也多了幾分不相稱的滄桑。
微側目,一旁的衙役們,已經備好了為他收屍的草席,還有刷子和清水,以免鮮血污濺了莊嚴肅穆的公堂。
“對這些活計倒是上心……”
岔的念叨着,隨後抬起眼眸,看到了高運良身邊的一位老道人。
那老道人卻是驀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幽冷森然,瞬間讓他寒毛豎起。
倏地,高運良猛然拍案,喝道:“狂悖之徒,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目低垂,沒有說話,只是面色平靜的站在原地,心中的思緒,儘是這老道為何許人也。
見狀,高運良噙着冷笑,且用眼角瞅了身旁的老道一眼,繼續道:
“你不理本官可以,這位是來自煙霞洞的張道長,他老人家此次前來,就是來見證你血濺公堂的!”
得搭理這官僚,忽然打了個哈欠,光明正大的打量起了那位張道長。
此人必然是高手不假,且氣息出奇的陰冷。
尚且在幽都山之時,龍三曾殺過一名煙霞洞的弟子,可人家修的是正經青雲道法。
若說這老道是煙霞洞的人,鬼都不信,也就高運良這蠢笨之人會當真。
他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裏又是要做什麼,一系列疑問在間升起。
這番無畏作態,似乎徹底惹惱了高運良,只見其當即一拍驚堂木,喝道:
“劊子手速速去磨刀,午時三刻一到,即刻行刑!”
此時,老道彷彿也來了興緻,上下打量着“這位小友,你好像不怕死。”
微勾起嘴角,淡淡道:“到了此時此刻,我才認為自己不會死。”
高運良聞言,只覺得好生荒唐,於是語氣嘲諷的道:“你是失心瘋了,還是會算命不成。”
話音落下,滿堂的衙役和吏差們都鬨笑了起來。
被插了一嘴,老道的模樣甚是不悅,“閉嘴!沒你說話的份!”
高運良何時被人這般訓斥過,況且還有這麼多人看着,但無論怎麼生氣,他也不敢發作,只好閉目養神,裝作不在意。
公堂之上,就如此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微妙。
老道饒有興緻的瞧着“為何覺得你不會死?”
佛明白了什麼,很是認真的答道:“因為你不會讓我死。”
兩人的對話雲裏霧裏,不光是一眾衙役,連高運良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彷彿是話裏有話,高運良隱隱感覺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哪裏怪。
老道沉默了片刻,忽而大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猜出我是誰了嗎?”
“不知道你這號人物。”實的說道:“你應該沒什麼名氣,頂多算得上二流之列。”
聽聞言,老道尚未說什麼,原本閉目養神的高運良,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看向眼神,也是充滿了嘲弄與蔑視,興許是覺得,為自己快死了,當真嚇瘋了。
然而,老道不語。
不語。
兩人對視良久。
老道再度放聲大笑,“你看不到自己的死局,那你能看到誰的死局。”
然確信心中所想,掃視一眼四周,風輕雲淡的道:“除了你我,所有人……都會死!”
高運良眉頭緊皺,又拍了一次驚堂木,“你在滿口胡謅什麼!”
倏地——
老道背後的劍開始嗡鳴。
老道手掐劍訣,那柄劍憑空漂浮起來。
果然是四品,了笑,稍稍鬆了口氣,他應是暫時不會被砍頭的。
下一刻,寒光宛如被無形的手操控,在這莊嚴肅穆的公堂穿梭而行,快如妖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