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敗
偷聽牆角的王福:沈家姑娘果然好大的膽子,以前用這種態度和陛下說話的人墳頭草都有八尺高了吧。
姬厭已經反應過來沈皎誤會了什麼,只覺十分好笑,這種從所未有的陌生關懷讓他很新奇,心情逐漸平復,陡然升起的暴戾也散了幾分。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就來了,就想看看沈皎一早撞見他會不會露出破綻,毫無準備而散發出來的惶恐和害怕才是最有意思的表現。
結果這蠢女人在他的威壓之下不僅沒醒,還睡到日上三竿,奇恥大辱!
姬厭險些懶得陪她繼續演下去,但現在,他又改變主意了,難得遇到演技如此好的,他倒要看看,此人可以演到什麼程度。
“這是……”沈皎餘光看到姬厭身側那盆水,內心一軟,看向幾姬厭的目光多了一絲微妙的情緒,“厭生,你也太貼心了,這麼早就給我打來洗臉水,身子不舒服就要好好歇着,昨天就說過了,我真不需要你伺候。”
姬厭:他瞎了?怎麼會在她眼裏看到了慈愛的光輝?
繼續聽牆角的王福:沈家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哪裏就是洗臉水了呢,分明是打算潑醒她的沸騰開水。
姬厭聽聞此言愣了半刻,鼻音“嗯”了聲,表情難得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不自然,他看向窗外煙頭巴腦的草坪,不承認不否認,沒說話。
沈皎只當他挨了罰心情不好,問起另一件事,“對了,使臣大人那邊不是說,舞姬的主要目的是為得到燕帝的歡心,為什麼你卻要我去行刺燕帝?”
她嚴重懷疑魏國內部內訌,比如說使臣效某位大臣,小太監細作又是另一位大臣安插的人,二位大臣政見不同,所以想法也有所衝突。
神仙打架倒沒所謂,只是波及她這個蝦兵蟹將就很不好。
“什麼?那些歪瓜裂棗也想入燕帝的眼?看不起誰。”姬厭原本翹起的嘴角瞬間耷下去,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擺擺手,“不用理他,聽我的,我說了才算。”
“好吧。”反正也沒選擇的權利。
沈皎已經習慣小太監動不動就長燕帝威風的行為了,甚至懷疑,厭生對燕帝是不是日久生情,因愛生恨,所以才處心積慮刺殺燕帝,哇,好一段豪門盛世虐戀!
“不過,話說回來。”沈皎問:“你有沒有覺得,這洗臉水多少有點燙過頭了?”
厭生:“這不正好。”
“嗯?”
“高溫殺菌。”
“……”
沈皎:下次可不能再做這麼容易感動的傻逼了。
轉眼就到舉辦晚宴這天。
沈皎激動得整晚沒睡好,今天可是她準備逃跑的大好日子!忍辱負重這麼久,她終於要開啟美好的生活了。
想想就美滋滋。
其實,她之前也有一次逃跑的機會,不過想着原身多半是個魏國人,不如跑來燕國追尋未來更合適,於是,她就搭了舞姬這個順風車。
沈皎透過花格木窗看外麵灰蒙蒙的,天色還早,想了想,翻了個身,那就再眯半刻起床吧。
豈知,再醒來已是日薄西山。
琅琊關的夕陽絢麗如薔薇薄紗,籠罩在青瓦水台上,有一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透着美酒醉人的意味,沈皎坐在床上,難以置信地掐了一把大腿,伺候梳妝打扮的丫鬟們魚貫而入,她猛然回過神。
不到最後不能放棄,區區幾個小丫鬟而已,不足為懼,沈皎覺得她還可以跑,她迅速穿鞋拎着一早收拾好的包袱衝出去。
“姑娘要幹什麼去?”沈皎剛踏出房門,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抵在胸口,折射出來的光暈刺痛她的雙眼。
她僵硬的偏頭,竟有十幾位長得很不好說話的帶刀侍衛立在門外,黑壓壓的一片。
突然間很想掐死幾個時辰前賴床的自己呢。
沈皎秉持堅持就是勝利的原則,打着馬虎眼,“人有三急,大哥行行好,我想去茅廁。”
得到上頭命令不可離開這位舞姬半步的侍衛立馬道:“我陪你去。”
會不會過於敬業了?
沈皎嬌羞一笑,“……這恐怕不太方便,我好歹是姑娘家。”
侍衛回報更是嬌羞的笑容:“沒所謂的啦,眾所周知我是個斷袖呢。”
兄台,你這麼不把我當外人真的好嗎?
沈皎真的服:“……大哥夠耿直。”
她暗嘆一聲,瞧侍衛粗胳膊粗腿的,就算是斷袖她也打不過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沈皎當即表示自己可以再憋憋,抱着包袱折返房間,等候多時的小丫鬟們頓時一擁而上。
之前肯定是沒有丫鬟伺候的,她們是魏國舞姬,身份低微,在大燕境界也算是個奴婢,但今天要去面見燕帝,那可是尊,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以免玷污了高貴帝君的眼被一刀砍死。
沈皎情緒低落,活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任憑丫鬟們擺佈。
她發誓,再也不賴床了,真的。
一個時辰后。
收拾妥帖的沈皎又被丫鬟領着往前廳走去,這是她琅琊關后第一次出院門,放眼望去,金鑲玉的九轉長廊,古木雕刻的小橋流水,珍卉異草爭奇鬥豔,估摸着是為照顧燕帝新修的府邸,砸了不少錢財,就連路邊照明的燈盞都是鑲的瓷碗大小的夜明珠。
窮的叮噹響的沈皎忍不住腹誹:有錢真任性。
說來也奇怪,一路上安靜也就罷了,臨近舉辦晚宴的廳殿,也愣是沒有聽到半點擊鼓奏樂的動靜,半點不像歌舞昇平的樣子,反倒有種去閻王殿的沉寂和恐怖。
沈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救命,真的要在這種氛圍下跳舞么?她極大概率會同手同腳啊,跳錯動作會不會被第一個殺掉?
越是靠近廳殿,沈皎的腳步邁得越小,遙遙望去,她像只花里胡哨的蝸牛。
一想到待會要見到傳說中的神經病燕帝,她就控制不住胡思亂想。
萬一,她是說萬一燕帝突然發病,會不會二話不說直接將她們拎出去砍頭?砍頭也就算了,要是燕帝看上她這張皮的話,會不會直接剝下來做燈籠?剝皮的話會打麻藥么?
還有,行刺的匕首已經被她扔了,到時小太監用眼神示意她的話是假裝不認識好一些,還是假裝看不見好一些?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打算死馬當活馬醫,那燕帝到底是喜歡喝蜜水還是喝酒?
唉,生活處處是選擇題,比做試卷還要讓人掉頭髮。
沈皎埋着腦袋陷入沉思,沒注意到身旁領路的小丫鬟早已冷汗直冒。
她倒是不怕死,只是惜命,難得再活一次,莫名其妙死了當真怪可惜的。
沈皎捨不得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下次投胎的時候,還能不能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