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脫困,復仇從此刻開始
“……”
沈飛只感覺度過漫長時間,終於睜開眼睛。
同時,心中飽含期待。
是否已經離開了戰鴞幻境?
很可惜,現實讓他失望。
入眼所及,依舊是昏暗的燈光,灰白的牆壁。
我竟然還在避難硐室之中?
沈飛驚駭之下,翻身就要坐起。
奈何渾身酸軟無力,再次躺下。
有黑影走了過來,看到沈飛蘇醒,對方緩緩蹲下。
竟然是范西村!
“你醒了?”
范西村露出一副略顯激動的表情,伸手搭在沈飛額頭上。
“退燒了!老天,看來你還算命大!”
沈飛看着鬍子拉碴的老范,他嘴角乾涸得像是曬了一個星期的橘子皮。
他又看看四周,失望的神色不加掩飾。
此刻依舊耳聾,聽不到對方說些什麼。
沈飛只能開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還在這裏。”
一說話,只感覺嗓子劇痛,彷彿被火燒過一般。
范西村見兩人雞同鴨講,微微嘆氣,轉身竟然拿來了兩個筆和兩張紙。
兩人通過寫字交流起來。
“老韓,你昏迷了第五天了!你我都中了劇毒,不過幸好我有解毒辦法,替你消除了毒素。”
“我身體素質好,三天就無礙,你卻一直不見好轉,我還以為你要扛不住,沒想到終於醒了……”
五天?
沈飛看到后心中一驚,迅速抓起紙筆。
“為什麼不出去?為什麼還在這裏躲着,難道那些毒蟲還沒退走?”
范西村微微搖頭,示意他起身看看。
沈飛起身看向玻璃懸窗之外,心涼半截。
但見窗外的水已經淹沒到了窗戶的一半,至少有一米六左右的深度,竟然和當初的1號採集區的情況一樣。
“這裏也發水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天前吧,毒蟲等不到我們出來,終於退走,大水也跟着瀰漫起來,似乎金蟾意圖淹死我們。”
范西村快速書寫着:“我本想逃走,奈何你一直不醒,我沒把握扛着你離開井下,更不熟悉離開的路,只好等你醒來。”
“可當水漲起來后,我才發現走不了了,內外氣壓導致我根本擰不開閥門。”
“老韓,我們……恐怕要被困死在這裏了。”
范西村寫到這裏,眼中閃過一抹悲傷。
沈飛心中一沉,掙扎着從地上爬起,只感覺一陣頭重腳輕。
撩開褲腳看看,被毒蟲咬傷的地方果然已經癒合。
又看看范西村乾涸的嘴巴,和無比憔悴的容顏,他一陣疑惑。
你怎麼如此虛弱?
很快,他知道原因了。
地上扔着一個空了的水壺,還有一些食物包裝。
難道……
沈飛心中一沉,迅速向後方設備室查看。
當看到空蕩蕩的應急包后,心終於涼了下來。
這特么……食物和淡水資源呢!
這是怎麼回事?
為何應急箱竟然是空的。
他霍然轉頭,還以為是范西村用光所有淡水,吃掉了所有食物。
范西村無奈攤手,再次寫下一行字。
“食物只有五袋壓縮餅乾,淡水只有三個剩一半的水囊,其餘就再沒有什麼東西。”
媽的!
沈飛頓時勃然大怒。
肯定是礦工在事故發生之前,食用了淡水和食物為了充饑。
要麼,就是根本從沒補充齊全!
不然不可能在準備至少20人避難的避難硐室里,只有這麼點給養。
這簡直是要命的事情。
沈飛知道,20年前的管理並不規範。
礦工在井下餓了時候,進來找吃的喝的,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怪不得范西村幾天來憔悴成了這副模樣。
原來都將食物和淡水餵給了我。
沈飛心中一陣感動,感嘆老范還是有良心,沒放棄自己。
不過……
他又一陣無語。
你特喵要是放棄我,沒準我就離開幻境了啊!
媽媽的。
這找誰說理去啊!
沈飛再次檢查了一邊避難硐室所有區域后,無奈地坐了下來。
如今,他們只剩下三袋1公斤裝的壓縮餅乾,和兩個半瓶水壺。
水壺裏的水加起來,大約有5公斤淡水。
雖然看似不少,但……
沈飛明白,范西村至少在這裏困了一個月才得以僥倖逃生。
在整個礦山鎮都以為他死了的情況下,最終離奇出現。
所以,等着避難硐室外的水位下降,或被外界救援力量徹底抽干,他們至少還有25天時間,需要煎熬。
25天內,兩個人,三袋壓縮餅乾和10斤淡水!
這簡直是不可能生存下來的挑戰。
至於氧氣和電源,沈飛也查看過了。
20年前的老舊設備,倒是能讓兩人堅持很久。
人少了,氧氣消耗自然就節省許多。
同時設備間還存放有三個備用氧氣瓶,讓兩人不至於被活活憋死。
第一套電源設備已接近虧電狀態,第二套電源沈飛不打算再用。
絕境之中,電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沈飛將一切情況寫在紙上,並列出了兩人接下來的生存計劃。
想要活下去,只有等水位褪去,才能打開外層壓力門,或者等待救援力量出現。
但他清楚,外界救援力量在不抽乾井下所有的水之前是不會下來的。
范西村眼神獃滯,默默看完。
顯然沒什麼觸動。
事情已經成了這樣,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抱怨聽信了吳聯順的鬼話,下井送死?
還是抱怨自己貪心不足,非要取那金蟾體內的內丹?
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不到趕了半輩子屍,竟然要死在這種地方。
范西村想到此處,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沈飛掃他一眼,嘆了口氣,揮手切斷避難硐室里的電源,讓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沒有聲音,沒有燈光,一切一切存在都消失。
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沈飛和范西村兩個人。
兩人靠在牆上,各自陷入沉思。
范西村沉思,為何要陷入這種絕境,為何放着老婆孩子不顧,非要拋棄一切。
沈飛沉思,戰鴞到底要告訴他什麼東西?為何讓自己不斷沉淪在幻境之中滯留。
而外界的時間又過去了多久?
難道在現實世界,我已經死了,永久地停留在了這裏?
沈飛渾身一緊,竟感到了一種莫大的恐慌。
當眼前一片黑暗,耳朵一片死寂,頭腦全部放空之後。
那種生死間的大恐怖,幾乎令人窒息。
沈飛就這麼靠着牆壁,竟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過去。
而接下來幾天,實在乏善可陳。
再能睡的人,也不可能在一片黑暗之中永遠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飛還是打開避難酮室里的電源。
當恢復亮光之後,他才感覺沒有被這個世界拋棄。
回頭看看玻璃懸窗,水位依舊在之前刻畫的位置,沒有絲毫下降。
他嘆了口氣,看向范西村所在方位。
但見范西村雙膝盤腿而坐,雙手以一個詭異姿勢立在胸前。
臉上的肉越發褶皺,身上也極為消瘦。
甚至頭髮都白了不少。
整個人彷彿死了一般,若不是胸口隱約出現的浮動,沈飛真以為他已經涼了。
不過,沈飛知道。
這似乎是趕屍匠的一種龜息之術。
什麼是龜息之術。
它起源於一千餘年前的西漢時代,又叫五鳳齊鳴龜息術。
就是將自己進入一種假死狀態,讓身體機能處於最小的消耗模式,類似冷血動物的冬眠。
在這種狀態之下,人的各項所需能降至冰點,無論食物和淡水需求都極為淡薄。
後來這項神術流傳到了櫻花、天竺等國。
相傳厲害的天竺聖僧能不吃不喝二十年之久,一直處於假死狀態。
不過此事是否真偽,沈飛從沒親眼見過。
但他明白,范西村作為趕屍匠,似乎真的會這門神術。
不然為何地上的淡水和壓縮餅乾絲毫未動,顯然老范一直處於極端克制狀態。
沈飛嘆了口氣,肚中一陣鳴叫,他是真的餓了。
索性撕開一袋餅乾,又喝了兩口淡水,並嘗試叫醒范西村。
范西村緩緩睜開了眼,看到韓林還活着,露出笑意。
他收了功勢,拿出紙筆。
“又過了多久?”
沈飛搖頭:“不知道!外面的水位紋絲不動。”
范西村臉色閃過一陣黯然。
沈飛將食物和淡水遞給了他。
范西村微微遲疑一下,接過吃了幾口,並補充水分。
“呵呵,我還以為,保持你剛才的那種狀態,永遠不用吃喝?“沈飛笑着寫道。
范西村露出無奈表情。
“怎麼可能!老韓,這叫龜息大法,是陰山派的秘籍《陰山法笈》中記載的一種假死手段,進入龜息狀態,可做多持續五天不用飲食喝水,但對身體機能是極大損害……”
寫到這裏,似乎覺得給韓林說這麼也沒什麼用。
他又寫道:“老韓,僅剩下這些東西,顯然不夠我們兩個人吃幾天時間。”
“若外面水位遲遲不下降,不如……”
范西村的意思很明白。
為了避免發生吃無可吃的局面,不如教會你這龜息大法,讓你也能儘可能地節省食物資源,存活下來。
沈飛自然欣然同意。
鬼知道戰鴞要將他困到什麼時候。
按照歷史時間,范西村至少在這井下待了一個月之久。
而此刻,最多過去了一個星期時間。
兩人再不節省一切資源,沒準真要活活餓死在這裏。
如果……
沈飛甚至不惜用最大惡意揣測范西村。
如果真沒了任何食物,在老范餓急眼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將自己當成維持生命所需。
他可不想最終在幻境中,悲催得被人活活咬死。
是已見范西村願意教他龜息之術,傻子才會拒絕。
范西村見沈飛同意學習,咧嘴呵呵笑了起來。
他在紙上慢慢寫道。
“龜息大法,最講究沉心靜氣,首要先控制渾身血液流動的速度,然後再降低心臟跳動的頻率……”
沈飛認真看着,同時按照范西村所教授的方法,盤腿坐好嘗試起來。
而日子,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兩人都摒棄了對食物最基本的需求,埋頭打坐。
而每隔五天,當兩人油盡燈枯醒來之時,才會補充一些淡水和食物,來維持最低的身體消耗。
同時,也會觀察玻璃懸窗的水位下降情況。
第一個五天過去,水位下降了五分之一,兩人一陣激動。
第二個五天過去,水位再次下降。
一直到……
第五個五天過去。jj.br>
這一天,沈飛率先醒來。
當看到水位只有不足五十公分之後,一陣激動。
這是否就意味着,泄壓閥門終於可以擰動?
他慌忙叫醒了范西村,讓他來看。
范西村見到之後,眼中也閃出狂喜莫名的表情。
實在是困的時間,太長了。
長到他都已經心慌意亂到無法進入龜息冥想狀態。
還不知家中的妻子純玉,一個月沒有自己的消息,害怕成了什麼模樣。
甚至,若她以為自己死了,又該有多麼擔心。
兩人不約而同,起身奔向過度室的泄壓閥門。
奈何長久的龜息,極大消耗了兩人的身體機能。
面對重逾千斤的閘門,竟然無法擰動。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沖回了休息室。
抓起僅剩的食物和淡水,狼吞虎咽。
只有飽餐,才能恢復體力。
才有可能擰動這最後的閥門。
呼哧,呼哧!
“咳咳咳……”
范西村激動之下,甚至被壓縮餅乾噎住,一時竟無法呼吸。
沈飛看的哈哈大笑,將自己手中的水都遞給了對方。
老范憋紅了臉接過,一頓牛飲后才恢復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竟如同相知相熟的多年的兄弟一般。
是啊!
任誰困在此地一個月之久,也要廝混的熟悉。
甚至生死與共之後,之間的感情也越發真摯。
若以前范西村不過當韓林是個同事,妻子閨蜜的丈夫的話。
此刻已將他當成了自己兄弟。
沈飛也是如此。
不知不覺間,和老范也算生死與共,情比金堅。
這傢伙平心而論,除了性格古怪一點,還真是個好人。
為了妻子的工作,為了家庭收入,不惜拿命涉險也無怨無悔。
不過……
沈飛想到對方妻子劉純玉,臉色一黯。
他才意識到,范西村的妻子或許此刻,已經死了吧。
或許當他出去后才發現事情真相,才是最大的悲哀。
范西村卻見韓林(沈飛)神色突然失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老韓,你是在擔心你家婉瑩是吧?”
“我何嘗不是!我家純玉一個月不見我,還不知急成什麼樣子!”
“沒事!咱們就要出去了!出去就好了,出去就好了!”
“什麼特么的妖獸內丹,什麼特么的夜明珠,全都扯淡。”
“兄弟,我們,活過來了!”
“沒準!俺家媳婦兒,正在找俺嘞。哈哈哈……”
說著,他就要拉沈飛再去擰動閥門,打算一舉逃出升天。
可……
范西村突然卻看到,沈飛的臉色變得難堪無比。
“怎麼了?”
他下意識問道,順着沈飛的目光,看向玻璃懸窗。
下一刻,彷彿整個人被雷擊中,愣在當場。
但見不足五十公分的積水中。
不知何時,飄飄蕩蕩,浮過來一道白色影子。
白影趴在水面上左搖右晃,似乎被水波不斷推動。
當白影漸漸靠近避難酮室,被牆壁一阻撞在了上面。
范西村看的清楚。
那白影,竟然是醫生常穿的白大褂。
隨後,他看到了此生永遠忘不了的一幕。
他的老婆劉純玉。
果然,找過來了!
對方那熟悉至極的面容,臉色慘白,緊緊貼在懸窗之上。
女人不知在水裏泡了多久,渾身浮腫,瞪着一雙大眼。
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范西村,神情冤屈。
顯然,她死不瞑目。
“純玉!”
“噗……”
范西村看到此情此景,剛張了張口。
一口鮮血就從口中噴出,徑直向後倒去。
“老范!”
沈飛看的心入刀割,慌忙去扶。
轟!
豈料,就在他接觸到對方的一瞬間。
腦袋徹底放空,整個人失去知覺。
沈飛知道。
戰鴞,終於將他放出了這該死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