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點化

恍惚間，蘇晉已經又站在了北京城下，這一年又是會試，他參國進士考試，一舉得中，狀元之才擔任專管代皇帝撰似制詔誥令的知制語。

過了三年，他出任了同州知府，後來又改任陝州知府。蘇晉的本性善良，治理有方。當地百姓都讚美他的功德。於是，沒過多長時間，他被朝廷徵召入京，任順天府尹，也就是管理京城的地方行政官。

不久，爆發了邊境戰爭，皇帝便派蘇晉去鎮守邊防。蘇晉到任后，治軍嚴厲，操練有方，開拓疆土九百里，馬上又遷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功大位高，滿朝文武官員深為折服。

蘇晉的功成名就，招致了官僚們的妒忌。於是，各種各樣的謠言都向他飛來，指責他沽名釣譽，結黨營私，交結邊將，圖謀不軌。很快，皇帝下詔將他逮捕入獄。與他一同實被誣的人都被處死了，只有他因為有皇帝寵幸的太監作保，才被減免死罪，流放到偏遠蠻荒的地方。

顛倒流離，有家不能回，過了幾年，皇帝想起了他，又將他找了回來，當上了兵部侍郎，一時間風光彷彿再現，可是好景不長，皇帝病死，太子繼位，寵信閹黨，朝政混亂，蘇晉因一時氣憤而上書，遭到閹黨嫉恨，栽贓陷害，判處了誅九族之罪。

頭髮斑白，跪在鍘刀之上，四周儘是兒女怨恨的眼神，邢台下，以前的舊相識冷眼觀看，陷害自己的無恥鼠輩一臉得意。

蘇晉內心疾苦，眼中滿淚，感嘆人間大喜大悲，變化無常。

突然鍘刀落下，蘇晉登時眼前一黑……

蘇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酒菜尚有餘溫，還在胸前，他晃了晃頭，又聞見了小米的香氣。

“難道說剛才只是一場夢嗎？怎麼會如此的真實，我的那些親人…..”蘇晉起身，眼睛竟已濕潤，他看着自己的雙手，一陣疑惑。

此時，那獨眼的駝背老人端着一碗剛剛煮好的小米粥，走到了蘇晉的面前。

“年輕人，你夢到了什麼？”老人笑着說道。

“夢到一場繁華，大喜大悲。”蘇晉不知為何，心中不吐不快。

“你可曾感悟到什麼？”老人說道。

“感悟到人生無常，但是這難道真的是場夢？”蘇晉疑惑道。

老人不語，敞開雙手，將米粥平放在蘇晉的面前，只見碗內彩光四溢，那米粥表面透着霞光，一幅幅畫面不斷閃現，那畫面中的景象正是蘇晉剛才夢到的大喜大悲的一生。

普通的一碗粥怎麼可能有光彩？莫非是鬼妖作亂？想到小時候聽過的鬼妖傳說，蘇晉一驚，身子微退，剛想跑，老人單眼微瞪，突然說道：“莫驚慌，你且看完。”

這話彷彿有魔力一般，蘇晉身體不再有動作，兩眼聚精會神的看着碗內的變化，不知過了多久，蘇晉才看完。

看完之後，蘇晉閉上了雙眼，那碗中所出現的景象的確和夢境一模一樣。

老人將碗放下，坐在了蘇晉的對面，等待着蘇晉先開口。

蘇晉睜開了雙眼，嘆氣道：“榮華富貴如夢一場，短促而虛幻，前輩可是在提點我嗎？”

那老者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茶樓之時，我見你雖落榜，但志氣尚在，心存善念，心性也不差，有些慧根。今日黃粱一試，你果然有些悟性。”

老者慢慢起身，身形不再佝僂，忽然一變，相貌衣着已如今日早時，京古茶樓那老乞一般，如此神奇。

蘇晉肅然起身，恭敬的施以一禮：“在下所猜如若不錯，前輩莫非是傳說中的仙人？”

剛才蘇晉就在猜測，這老人可能身懷異術，前日看自己好心，如今有心提點，難道這是傳說中的仙緣？

以前曾在古書上也看到過仙狐野怪的傳說，但是大多都是野史，閑書，沒想到自己穿越到了一個類似大明朝的時代，竟然真的碰到了傳說中的仙？

老人此時還是衣衫襤褸，乞丐打扮，左手持拐，腰間別著此前見過的青葫蘆，身上不再是惡臭，而是陣陣香氣傳來，聞之沁人心脾。

蘇晉保持着姿勢，既然老人久久未回答，他也有耐心，就這樣站着，許久過後，老人笑道：“我只是一介游雲散人，懂得些卜算之術，哪是什麼仙人，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一介讀書人，因該很反感這些才對。”

“為什麼要反感，孔聖之學並不是人間唯一，儒家，道家，佛家既然存在，皆是有理。”蘇晉坦然道。

“既然存在，皆是有理？好！說得好！蘇晉，你雖然是個讀書人，卻不迂腐，看事物能做到用心，既然這樣，我便給你一個機會，看你是否有靈性，你可願意一試？”老人眼中略微發出一絲光彩。

“小生願意，請前輩賜教。”聞聽此話，蘇晉當然樂意，立馬叩首道。

老人從腰間拿出了青色葫蘆，倒出了一顆紫紋小丹，交在蘇晉手上，隨後右手食指中指並作一起，點在了蘇晉的額頭之上，道：“速將此丹服下！”

蘇晉略一猶豫，就服下了此丹，隨後感到渾身一震燥熱，熱氣沿着四肢不斷升起，聚於頭頂。

而老人點化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股赤紅色，蘇晉額頭汗絲密佈，隨後赤紅色慢慢消退，待完全消失之際，老人收回了手指，蘇晉感覺一股清流自額頭流下，走遍了全身，說不出的舒暢，不禁輕吟一聲。

老人看到此景，微笑道：“靈性已開，以後世間修行感悟，全在你一念之間。修仙一途，能夠執着，不迷道心者，萬不存一。”

蘇晉聽聞，跪拜在地，恭敬的說道：“多謝前輩點化，不知前輩名諱？”

半響無聲，蘇晉抬起頭時，已然沒有了老人的身影，木桌之上放着兩本杏黃薄書，門外傳來了一震暢快的歌聲，漸行漸遠。

“相伴雲和水，為鄰虛與空，一靈真性在，不與眾心同，哈哈哈……，今日善緣已了，你我若有緣日後自會相告。”

飄逸隨性，這老者歌聲透着一股豁達，修行之人的果然心性自由。

蘇晉拿起了桌上兩本薄書，一本名為《破迷正道歌》，簡略翻看，眼睛竟然微微刺痛，還未翻到一半，已經無法再看下去了。

“此書有奧妙，可能是我悟性未到，看不得全部。”

蘇晉隨後拿起了另一本，這一本小書比那《破迷正道歌》要輕上不少，紙頁微黃，但蘇晉只翻開了一頁，就再也打不開第二頁了，那第一頁寫着，《上洞心經丹訣：日月玄樞篇》，看來應該是煉丹之類的經文。

拿着兩本書，蘇晉心中一陣猜測，記得明朝嘉靖年間流出過一本書，叫做《上洞八仙東遊記》，自己小時候還看過，裏面講了八仙得道，凡人得仙緣的事情，仔細想想，剛才那老者的裝扮頗有些類似鐵拐李的形象，究竟這個世界是個本就有仙的陌生世界，還是歷史上那個傳說有仙人的明朝時代？

這一切皆是未知。

蘇晉就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天已經朦朦發白了，不時傳來一陣雞叫聲，這一宿過的雖然快，但卻令他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