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原始

從第四天開始，森林中突然起了大霧。迷霧包裹着這座森林，讓人無法看清遠處。

隨着原始叢林的樹木個頭越來越大，兩側樹木的枝幹已經伸到了河道頂端，交匯形成愈發深厚的樹冠華蓋，遮天蔽日，只留下依稀可見的幽光。

王子楓有一種清晰的感覺，似乎他們是在往地下，而不是向前，不斷航向這片未知土地的黑暗內心。

這座叢林正在生吞他們。

大雨毫無預警地襲來，持續了好幾天。不知它是如何做到的，但這雨水卻穿透了密不透光的雨林華蓋，把學員澆得精濕，寒氣侵骨入髓。這個地方好像在想方設法地剝開他們的外殼，懲罰這群膽大包天的入侵者。

九個人的離開像烏雲一樣壓在學員們的心頭。一些格外迷信的學員開始自言自語，在每棵樹的形狀和每一道雨水的波紋中都捕捉到黑暗的噩兆。即使是最玩世不恭的士兵也變得坐立不安起來。風言風語聽得太久，讓他們也開始看到一些怪象。

王子楓心裏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綳斷腦子裏的那根弦，到時免不了要殺雞儆猴。事實證明他是對的，而且比他預想的，以及希望的還要更快。

““我們要離開這裏！““一個驚惶的聲音喊道。““趕緊離開這座森林！““

“沒事兒的，你看，王子楓不是把之前的九個學員救回來了嗎？““吳加瑞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靜。

““這是一條死路。是被詛咒的路。““那個學員慌忙地跑向吳加瑞，抓住他的大衣領子。“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在潰爛，我相信，進入這片叢林的東西全都有去無回。有去無回！““

王子楓的眼神掃過周圍的學員，大滴冷凝水珠從他用樹葉做成的擋雨的簡易帽子上上不斷向下滑落。他能在他們的眼神中看得到，那個學員的話回蕩在每個人心底。

““閉嘴。““他厲聲打斷，將那個學員推了回去。““不準說什麼詛咒。給老子醒醒。““

““我們必須回頭，““那個發了瘋的學員乞求道，他睜大雙眼，一遍一遍地懇請。““我們必須......““

““你怎麼看。““吳加瑞看了一眼王子楓問道。

““分開吧......““王子楓說出來自己的想法，他沒有能力也沒有義務要護着所有人。即使他不願意。有的時候，做正確的事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就這麼拋下他們？““奧迪倫怒吼道。

““亂世殺聖母。既然有的人不願意前進，那就把他們放在這裏，我只想完成任務，成功加入艾歐尼亞。““

王子楓冷冷的瞅了所有學員一眼，獨自向著森林內部走去。

接下來他們會自己選擇，是就此離開，還是繼續前進，又或者是走其他的路。

““我可不想什麼都沒見到就狼狽的跑出去。““

有部分人選擇了退出，也有留下的，還有一大部分人選擇了其他路，兩百多人的隊伍瞬間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走吧，我們要活着回來。““王子楓面色蒼白，他知道自己現在需要休息，已經沒有辦法再進行時空回溯了。這會透支他的生命力。

這座森林很“兇殘”。王子楓想不到別的詞來形容。和現在比起來，剛才的磨練簡直是天堂。

他們必須用刀劍劈砍切入實心的藤條和厚皮的植被，與叢林奮戰才能前進。他們呼吸不到空氣——只有凝重、潮濕的迷霧，蜇得他們開不了口、睜不開眼。沒過多久，所有人就累得筋疲力盡。

王子楓有一種被人監視的可怕感覺，似乎無處不在，同時又並不存在。隊伍的後衛和側翼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失蹤減員。大多數人一聲不響就消失了，還有幾個人慘叫着被拖進了灌木叢。

““你不能去。““王子楓拉住了吳加瑞。

““為什麼？““吳加瑞憤怒的甩開王子楓的手，眼睛紅的就像一頭野獸。

““這裏錯綜複雜，我們能做的就是小心，誰也不知道森林中有什麼再等着我們。““

不到幾個小時，王子楓一行二十多人的隊伍已經減員一半。

““都跟緊點兒！““王子楓大喊着揩了一把眼前傾瀉的汗水。他無法集中注意力。腦袋轟鳴，皮膚灼痛，可能是因為自己連續兩次使用時空回溯，也可能是那些紅斑現在已經遍佈他的軀幹和四肢。他不能停在這裏。他不會停在這裏。他們必須繼續前進。

前方的學員喊了一聲。王子楓跋涉到縱隊的前排。前方的密林之中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汪格外顯眼的、黑色的水塘。這片空地很狹窄，但和他們身後的險阻坎坷相比，這裏簡直是天賜的福地。

““別碰池水，““王子楓對學員們下命令，雖然他自己也非常口渴。““我們在此休整。但要準備好隨時出發。““

坐下以後，吳加瑞抬頭看到了王子楓。他遞過來一個坑窪破舊的錫水壺。猶豫片刻后，他黑着臉接過了水壺。他緩緩沉下身坐在她旁邊。王子楓用餘光打量着他，吳加瑞這一路上的硬氣開始有些動搖了。

““別太感動，““吳加瑞說。““無論有沒有你，我都能到這兒，到這個該死的地方。我別無選擇。““

王子楓皺着眉看着他。吳加瑞看到學員們都在說話聲音範圍以外，湊近了一些。

““我想證明自己。““他小聲說，““證明自己不比陳落差，但是他死了。現在，我想證明自己是合格的代言人，能堂堂正正的加入艾歐尼亞。““

吳加瑞嘆了口氣，拿回水壺喝了一小口。

““那，你到這是為了什麼？““

““也是證明吧，““王子楓望向密林深處。““我之前跟陳落走的比較近。聽他提起過，在進入戰爭學院之前他就來過瓦斯塔亞森林，在森林之中呆了足足半個月。我不覺得他會騙我，同樣的，我也不覺得我比他差。““

陳落，這個名字始終壓在這一屆的學員之上。或許排名靠後的沒感覺，但是對於天榜的學員來說，陳落就像一個大石頭一般沉重的壓在他們的頭頂，也就吳加瑞曾經集合全隊的力量才勉強登上了一次第一，說是勉強，因為當時陳落的團隊總評第一，同時個人分數也就只比他差了0.5分。差一點就能拿下雙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