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路未卜
“前輩，請等等！”
景辰連忙開口道：
“丘府中其餘的僕役下人，他們怎麼樣了？”
“你放心。”
青袍大漢開口道：
“我已經模糊了他們腦海中，關於丘府的一切記憶，讓他們自行分了一些金銀細軟，出谷去了。”
“他們不會再記得此處的詳細情景，免得日後回想起來、窺破真相，留下終生陰影。”
“只是……”
他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搖搖頭道：
“人妖混居，導致他們長期被妖氣浸染，五臟六腑皆受暗損。”
“更別說，他們被那丘府之主的精神異術影響的時間太長，對腦部也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縱然他們能離開，只怕也活不長了。”
景辰聞言，只能嘆息道：
“南境妖魔叢生，世人憂患實多。”
“他們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運氣不錯了。”
“嗯。”
青袍大漢頷首道：
“我們走吧，先離開這丘府。”
“這狐狸窩，我會一把火燒掉，免得再遺禍四方。”
“呃……”
景辰猶豫了一下，仍舊開口道：
“前輩稍候，可否容我尋一些丘府的財物帶走？”
說著，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
“我知道對前輩這樣的高人來說，金銀俗物等若糞土。”
“但我修為低微，又離了景家、無依無靠，日後生活沒有着落……”
青袍大漢聞言，啞然失笑道：
“哈哈……無需解釋，我並非食古不化之人。”
“自古錢與劍，乃是男兒膽！要在這世上行走，沒錢可是寸步難行。”
說著，他示意道：
“這丘府中的金銀，對我意義不大，你且自取吧，權當這些狐妖給你的補償了。”
“我會在丘府門口等你。”
“好的。”
景辰忙不迭的點頭，目送青袍大漢離去后，便匆匆轉身向著前院行去。
在丘府中的這些天，他也在思考脫離妖巢后的生活，因此搜刮財物的想法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謀划。
由於丘府對他幾乎不設防，他輕易便摸清了丘府藏匿財物的地方。
很快：
他來到了前院的正堂外，見到了一片狼藉的戰場。
整個庭院已經被摧毀殆盡，宛若被隕石轟擊過一般，處處都是斷壁殘垣和磚石碎瓦，還有殘缺不全的狐狸、莽牛的屍體。
“真是可怕……”
景辰掃了一眼，不禁心中驚嘆。
這等驚天動地的修為，也不知道他何時才能企及。
“嗯？”
他走了幾步，便在戰場上發現了兩具特別的屍體。
一頭丈許長的白色莽牛，雙目瞪得滾圓，身軀被從正中斬開、一分為二，腸腸肚肚流了一地。
還有一隻足有一人高的巨型狐狸，渾身毛皮灰白，雙眸流露出人性化的驚懼和絕望之色，眉心破開一道裂縫、鮮血泊泊流淌。
“這就是丘神原的本體了吧？”
景辰打量了幾眼，便繞開了這兩具大妖屍身。
十幾息后，他來到了正堂的後方，這裏正是丘府的庫藏所在。
由於丘府的特殊，丘神原等一家子也不怕有人盜取，庫房壓根沒有鎖，被景辰推門而入。
“好傢夥！”
景辰進了庫房，掃了一遍便忍不住感慨一聲。
一排排的架閣上，擺滿了各種難得一見的珍寶古玩，純金佛像、半人高的紅珊瑚、青玉如意、水晶琉璃鏡、冰糯翡翠珠……令人眼花繚亂。
“這丘神原一家子，竟積攢了這麼多的財富，當真聳人聽聞。”
庫房中的財物，或許還比不上景家等人族世家，但等閑豪商巨賈也難以企及。
不過仔細想想，以丘神原的可怕修為，想要積攢這些金銀財寶，似乎也十分的簡單。
“咔嚓。”
景辰打開了庫房中的一隻箱子，發現其中堆滿了金磚，金色光暈晃的人眼暈。
“這幾口箱子，若全都是金子，怕不是得有上萬兩了……”
景辰惋惜的搖搖頭，合上了箱子。
這些金子，他現在是肯定帶不走的，或許將來安頓下來了，可以再回來取走。
反正金子最多被大火燒的融化，不會消失。
搜尋了半天後：
景辰終於在一隻不起眼的黑色錦盒中，發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錯！”
他臉上露出笑容，取出了錦盒中厚厚的一沓票據。
這些金票和銀票，才是他真正的目標，既方便攜帶、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嗯，讓我數數看……”
景辰仔細的數了一遍，發現這些金銀票據中，有一百兩、二百兩和一千兩的銀票，各十張。
除此之外還有五張一千兩的大額金票。
而林國金銀兌換的公價，是一金十銀，這些金銀票的價值總計便有六萬三千兩，堪稱一筆天文數字的巨額財富。
這麼多的錢，都足夠支撐一個數百人的大家族，整整二十年的花銷了。
“發財了！”
景辰的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他雖然出身陽江景家、錦衣玉食，但平日的例錢也有限，這還是他第一次得到如此多的銀子。
他注意到金銀票據的右下角，有林國大通錢莊的印記和特製符號。
大通錢莊，乃是林國皇室開辦的錢莊，通行林國三百多州，是響噹噹的天字第一號招牌。
“嗯……這符號代表這些金銀票，都是免文字密的，憑票即兌。”
“不錯，免了我的後顧之憂。”
景辰鬆了口氣，將金銀票據小心的收入懷中，貼身存放。
他最怕的就是丘府的金銀票據，還需要文字密，那樣拿了也是廢紙，根本兌不出金銀。
“走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些金磚珍寶，再無留戀，轉身離去。
…………
丘府，正門外。
青袍大漢負手而立，看到景辰匆匆趕至，笑問道：
“拿到手了？”
“嗯。”
景辰點點頭，回應道：
“丘府藏着的金銀票據，我已經取到了，不過那些金磚珍寶，只能放棄了。”
“有舍才能有得，不貪是福。”
青袍大漢不以為意，隨口說了一句，便伸手一揮。
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法門，整個丘府四處便爆出衝天焰火，很快就連成一片，熊熊燃燒。
廣闊豪奢的宅邸，頓時陷入一片火海，將半邊天都映照的通紅。
“我們走吧。”
青袍大漢招呼了一聲，率先轉身向著谷外行去。
景辰快步趕上，緊隨其後。
“前輩……”
走了沒幾步，景辰便忍不住主動開口道：
“我如今背離家族，已經無處可去。”
“小子厚顏，還請趙前輩指點一條明路……”
景家和狐妖一族，明顯有約定在先，世代送出身負瘋囂之血的族人給狐妖享用。
而景家能在陽江郡一手遮天，或許背後也有狐妖一族的支持。
如今山南郡谷中的這群狐妖死的乾乾淨淨，景家一旦查知，哪怕是為了給狐妖一個交代，都是絕不可能放過他的。
景家能將他生生推入火坑，還能對他們抱什麼期待不成？
他說是請這位指點明路，實際上就是想要跟隨對方。
這位趙前輩，修為之高是他生平僅見，境界之神妙難以揣度，若能跟隨他，不光可以立刻擺脫景家的壓力，說不定還是一樁天大機緣。
青袍大漢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真實想法，嘆了口氣：
“你聰慧過人、機敏果決，在煉神之道上的天賦更是舉世罕見。”
“但很可惜，我目前並不想收徒弟……”
景辰神色微變，連聲道：
“小子不敢奢求能拜入前輩門下，只求前輩給個機會追隨。”
青袍大漢搖搖頭，開口道：
“你可知我姓甚名誰，在何處修行？”
“這……”
景辰猶豫了一下，低頭道：
“我不知道。”
絡腮鬍大漢言道：
“我名為趙天卓，在林國北境、幽州朝天峰中修行。”
“幽州朝天峰？”
景辰面色一變，吃驚道：
“趙前輩是都天劍閣的人？”
幽州都天劍閣，乃是整個林國都威名赫赫、如雷貫耳的大宗派，宗門便建在朝天峰上，號稱是林國第一劍派！
哪怕身處南境，還在最靠南的秦州、福州一帶，對都天劍閣也絕不陌生，可謂是家喻戶曉的劍修聖地。
“不錯。”
趙天卓頷首道：
“若是入谷之前，我倒是可以帶你離開秦州，你可以另尋一地，重新開始生活。”
“但你如今，已經踏入了修行之門，刺激到了你體內的特殊血脈初步蘇醒。”
“哪怕你停下修鍊，體內血脈仍舊會一刻不停的推動你的修為上漲，逐步侵蝕你的神智，直至令你徹底瘋癲入魔。”
說著，他略微一頓，語氣稍顯沉重：
“而我都天劍閣，乃是劍修宗門，根本沒有壓制這種癲狂狀態的辦法。”
“我若帶你前往幽州，那就不是幫你，而是在害你。”
景辰聞言，默然片刻后，又躬身一禮：
“小子明白了。”
“看來我和前輩之間，是緣分不夠了。”
“不過小子目前走投無路，還是想請前輩指點一下，如何壓制我體內的瘋血。”
“嗯……”
青袍大漢聞言，略一斟酌，便開口道：
“壓制你體內的瘋血，共有兩個辦法。”
“第一，需要你勤修苦練、不斷晉陞，只要你功行上漲的速度、超過瘋血壯大的速度，就不難將其牢牢制住。”
“第二，則是尋求能壓制、化解癲狂狀態的玄功妙法、奇珍異寶，化為枷鎖困住瘋龍。”
說到此處，他又嘆息一聲：
“不過這兩個辦法，在我看來仍舊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
“至於要如何一勞永逸、徹底解除你體內的瘋血隱患，連我也沒有思路。”
景辰聽完，不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既然有辦法，那就是好消息。”
“哪怕有一線希望，我也是不會放棄的。”
“說得好！”
青袍大漢讚許道：
“我輩修行中人，本身就是與天爭命，若是自己都放棄了，才是無藥可救。”
“不過臨行之前，我倒也能再送你最後一程。”
景辰聞言，神色一動，拱手一禮：
“還請前輩細說。”
青袍大漢神色微動，露出一絲追憶之色，緩緩道：
“二十多年前，我在中部州郡遊歷之時，碰上過你們秦州的某位天才，彼此有了一番交情。”
“如今那位故人，正在秦州的元海宗擔任長老，執掌冰魄堂。”
“而據我聽聞，元海宗冰魄堂中有秘傳絕學，似乎有冰心凝神之效，如果你能修鍊有成，應當可以用來壓制你的瘋血。”
“若你不嫌棄，我可以修書一封，將你送入元海宗的山門之內。”
景辰聞言，當即神色一振，連聲道：
“前輩言重了。”
“危難之際，前輩能出手搭救已經是大恩，小子豈敢挑三揀四。”
元海宗在秦州，也算得上是頂尖宗門，強者眾多、威壓八方。
雖然遠不如都天劍閣那麼厲害，但也凌駕在陽江郡的景家之上，足以為他提供庇護了。
更別提，元海宗的冰魄堂藏有能壓制他體內瘋囂之血的絕學，那他更是志在必得。
“好！”
趙天卓雷厲風行，當即便道：
“那我們便即刻出谷，去最近的城鎮落腳，暫且歇息一夜。”
“明日一早，採買來筆墨紙硯后，我便為你修書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