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妖結親
林國,秦州,山南郡。
郡內某處遠離城鎮的荒僻之地,藏着一座幽深靜謐的山谷。
“嘎吱嘎吱……”
清晨時分,薄霧散去不久,一輛奢華寬大的黑色馬車便駛過夯實的土路,緩緩停靠在谷口。
“終於到了……”
駕車的馬夫和隨行護衛對視一眼,神色都透出一絲緊張。
“辰少爺!”
馬車夫敲了敲馬車的廂門,恭聲道:
“丘家莊到了。”
“哦?”
馬車中的少年郎掀開馬車廂的帘布,探頭望了一眼谷口內,影影綽綽的房舍屋宇。
“這就是我日後要生活的地方了?”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之色。
他約摸十五六歲,身形修長,面容俊朗如玉,一襲白色錦衣,頭戴金玉冠,腰間佩着玉圭,貴氣逼人。
“進去吧,讓我好好瞧瞧。”
少年吩咐了一聲,繼續挑着帘布。
“是。”
馬車夫應了一聲,揚鞭凌空一抽,兩匹白色駿馬便揚蹄而去,馬車緩緩駛入山谷之中。
過了谷口之後:
放眼所見,道路兩側是阡陌縱橫的良田,一棟棟房屋散落在道路兩側。
正值秋收時分,田中都是金黃的稻穀,在微風中微微傾伏,掀起一層層的麥浪,在晨光下熠熠生輝,令人心曠神怡。
不少房舍上炊煙裊裊,還有部分起得很早的農人,正在田中辛勤幹活。
“倒真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桃源……”
少年讚歎了一聲。
“少爺說的是。”
馬車前坐着的隨行護衛,開口道:
“這丘家莊雖與世隔絕,但也有數百戶人,糧肉米蔬一應不缺,自給自足。”
“丘老爺乃是此地之主、宗族之長,丘家莊的富庶豪奢不輸谷外世家,少爺娶了他家的小姐,日後說不得能繼承這片基業呢……”
他說著說著,不知為何,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更是幾乎聽不見了。
少年似乎毫無所覺,仍舊自顧自的言道:
“此地固然極好,但距離陽江郡足有千里之遙,日後若想返回族中一趟,怕是少不了奔波勞累……”
馬車夫和護衛聞言,都低下頭,沉默着沒有回應。
片刻后:
馬車駛到了道路的盡頭,停在一座門廳廣闊的豪宅面前。
這座豪宅佔地十數畝,白玉砌成的門牌樓,兩座丈許高的銅獅蹲在石基上,凜凜生威。
“少爺,我去叫門。”
隨行護衛跳下馬車,快步趕至門前,抬起朱漆大門上的鎏金銅環,叩了幾下。
很快:
一名青衣僕役,拉開一側的偏門,探頭望了一眼,當即驚喜道:
“可是姑爺來了?”
“對。”
隨行護衛應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一封燙金柬書:
“這是信物和婚書,還請遞交給丘老爺。”
“是,我這就去。”
青衣僕役接過玉佩和婚書,告了一禮,匆匆的轉身離去。
不多時:
豪宅的朱漆大門緩緩拉開,一名富態老者領着一群僕役,笑呵呵的迎了上來:
“今日天剛亮便有喜鵲高鳴,我們還正納悶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陽江郡的姑爺到了。”
“老朽乃是丘府的管家,姑爺快快請進。”
少年下了馬車,行了一禮,客氣道:
“有勞了。”
“不敢當,姑爺這邊請……”
老管家側身讓過,恭敬的伸手示意。
“呃……”
馬車夫上前兩步,小聲道:
“辰少爺,既然你已經到了丘府,我們哥倆的任務也完成,得儘快回去復命。”
“此回陽江路途遙遠,我們就不多留了……”
“哦?”
老管家聞言,似乎有些詫異:
“兩位一路護送姑爺前來,辛苦奔波上千里,不留下暫住幾日,洗洗風塵嗎?”
“不了、不了……”
馬車夫乾笑兩聲,連連擺手。
一旁的隨行護衛,也肅聲道:
“我們還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多加耽擱了。”
“好吧。”
錦衣少年有些遺憾,揮了揮手: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早早歸家吧。”
馬車夫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低下頭道:
“……那少爺你多加保重了。”
“嗯。”
少年點點頭,便在老管家和一群僕役的簇擁下,進了丘府豪宅之中。
馬車夫和護衛,目送他們離去后,立刻便轉身跳上了馬車。
“快!快走!!”
隨行護衛連聲催促,額頭竟隱隱滲出冷汗。
“好!”
馬車夫二話不說,調轉馬車方向之後,狠狠甩了一鞭子:
“駕!”
駿馬吃痛之下,當即揚蹄奮力疾馳,片刻間便闖出了谷口。
馬車一路飛馳,等到回頭連谷口都望不見的時候,兩人才終於放緩了馬速,長出一口氣。
“媽的!總算是活着出來了……”
隨行護衛捂着胸口,面色有些發白:
“剛才在谷里,我的心砰砰跳的都快炸了,差點都以為自己出不來了。”
“尤其是那老管家,他的眼神看着都邪門的很……”
“別說了!”
馬車夫的面色有些難看,回頭看了一眼,面色有些難看:
“我們倒是活着出來了,只是可憐辰少爺他……”
“沒什麼可憐的。”
隨行護衛聞言,不以為然道:
“他自幼便沒了爹娘,家族供養他長大,十幾年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半點不曾虧待了他。”
“如今為家族獻身,不是理所當然嗎?”
“更別說,這事也怨不得旁人,要怪也只能怪他運氣不好……”
馬車夫沉默半響,沉重的嘆了口氣,抬頭看向遠方:
“算了,多想無益。”
“我們先回去復命吧……”
…………
丘府豪宅之中。
錦衣少年跟着老管家,一路穿過亭台樓閣、層層廊道,到了正堂之中。
抬眼看去:
堂內的紫檀木桌兩旁,坐着一對中年夫婦。
男子一襲白色長衫,約摸四十餘歲,面相儒雅;女子則美艷絕倫,風韻猶在。
“老爺、夫人。”
老管家上前一步,躬身道:
“陽江郡的景家姑爺已經帶到了。”
“嗯。”
中年男子微微頷首:
“你先下去吧。”
“是。”
老管家應了一聲,便轉身退出了正堂。
“景賢侄……”
中年男子這才打量着面前的錦衣少年,笑意盈盈道:
“果然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啊。”
錦衣少年執禮道:
“世叔謬讚了,小侄愧不敢當。”
“哈哈哈……”
中年男子爽朗笑道:
“你馬上就是我的女婿了,不用如此見外。”
“我名丘神原,你喚我一聲丘叔叔就行了。”
錦衣少年聞言,當即從善如流道:
“是,小侄見過丘叔叔、嬸娘。”
中年男子聞言,笑意更甚,伸手示意道:
“坐吧,咱們好好聊聊家常……”
等錦衣少年落座后,兩人便再度寒暄起來,聊的都是少年在族內的生活。
少年名為景辰,乃是陽江郡景氏的嫡系子弟,同輩中排行第七,乃是現任景家之主的親侄子。
這景氏傳承數百年,在陽江郡是當之無愧的地方霸主,勢力根深蒂固,族內強者輩出,聲威隆重。
景家和丘家,據說乃是數百年的交情,通家之好,每一代都有聯姻。
不過丘家更為神秘一些,分成了許多個旁支,大部分都遵循先祖遺訓,在荒僻之地避世隱居,例如山南郡中的這一支。
“景賢侄……”
聊了一陣之後,那中年男子笑着道:
“小女自從收到你的畫像之後,就對你一見傾心,可是茶飯不思、夙夜難寐,就等着他的如意郎君呢。”
“我測算過你和小女的生辰八字,十三日後,就是難得的黃道吉日。”
“你先在我這府中住下,等十三日後便與小女完婚,如何?”
錦衣少年聞言,點頭道:
“那就全憑丘叔叔做主了。”
“好!”
丘神原哈哈一笑,起身道:
“賢侄一路奔波,車馬勞頓,先請下去歇息吧。”
“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下人就是,把這當成你自己的家一樣。”
“是。”
景辰應了一聲,便被堂外侍立的下人領着,前去后宅的廂房之中歇息。
目送他離去之後:
正堂內,丘神原撫須輕笑道:
“乖女兒,老爹我給你找的夫婿不錯吧?”
“嘻嘻……”
一位身姿高挑的少女,從後堂款款挪步而出。
她一身淡青色宮裙,明眸皓齒、膚若凝脂,一雙翦水秋瞳燦若朗星,乃是世間罕有的天香國色,正捂着嘴巧笑嫣然:
“確實不錯,真是一位俏郎君呢。”
“更別說,他體內還有景家的‘瘋囂之血’,我早就久仰大名了。”
她說著,舌頭忍不住舔了舔粉唇: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嘗嘗他的小心肝是什麼滋味了……”
“哈哈。”
丘神原哈哈笑道:
“人家都送上門了,不急這幾天。”
“等十三日後、月圓之夜,才能施展那‘吞龍奪元’的秘法,化瘋血為寶葯,你現在就安心等着吧。”
“行吧。”
絕色少女聳聳肩:
“那就聽爹爹的,反正也不差這十幾天。”
這時候,幾個粉雕玉琢的女童,從外面跑了進來,大叫道:
“爹爹偏心、爹爹偏心。”
“對啊,這可是二十年難得一次的大好機會,好不容易才輪到我們,結果就只便宜大姐了。”
“她吃小心肝,那我們能吃點腸子嗎?實在不行喝點血湯、啃點骨頭也好啊!”
“哼!”
絕色少女哼了一聲,懶得理會他們。
“放心。”
丘神原大笑道:
“這次機會,可是你爹爹我耗盡老臉、好不容易才從族中求來的。”
“到時候,咱們一家子都有份,最多你們大姐多享用一點。”
幾個女童聞言,頓時喜笑顏開,歡呼雀躍起來。
“相公。”
一旁的中年美婦,則小聲提醒道:
“到時候,可別忘了附近的那幾個鄰居,尤其是踏雲峰的牛魔、鬼哭坳的柳樹婆婆,還有地宮的那老鬼。”
“若是他們知曉我們獨享這大補之葯,縱然不敢和相公翻臉,恐怕也要糾纏不休的。”
丘神原聞言,不以為意道:
“放心,怎麼說也是我們莊子的大喜事,我會宴請他們的。”
“不過到時候,最多只能分給他們一些邊角料。”
中年美婦聞言,捂嘴笑道:
“這可是相公從族中求來的,能有邊角料,他們也該知足了。”
說著,她神色一動,叮囑道:
“對了,這段時間,可萬萬不能出差錯。”
“相公,你得盯緊他一些,免得煮熟的鴨子飛了。”
“哈哈……”
丘神原撫須笑道:
“他入我彀中,已插翅難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