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身份低微
“殿下說笑了”
“本殿下，素來不愛開玩笑”
看着這人斂起笑意，正正經經的樣子，林柒染想，如果今天是第一天見這個人，說不準還真就信了他這鬼話了
林柒染看了一眼林千城，隨後恭恭敬敬的欠了身，帶着疏離又禮貌的微笑，落落大方地轉向俞知落
“家姐早年有幸與殿下一同聽學，未曾聽家姐說過，父親曾授學子以策論，想來該是殿下說笑，殿下金玉之身，林柒染不敢高攀”
林千城聽完了林柒染的話鬆了口氣，又看向俞知落，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小女頑劣冒犯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哪裏頑劣，左丞這個女兒，有趣的緊，當真是個妙人”
“愧不敢當，未擾殿下雅興便好，殿下，前廳即將開宴，還請殿下賞臉移步前廳”
俞知落看着林柒染，這小姑娘就差把“你快走吧”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俞知落逗夠了人，也不好在左丞面前調戲人家閨女，於是轉了身，朝前廳那邊去了
他回前廳落了坐，俞初期看着他滿臉笑意的樣子，莫名瘮得慌，俞初期朝他的方向靠了靠，放低了音量
“你又幹什麼去了，笑的一臉陰謀”
俞知落唇邊笑意未收，卻沒看他只看着前廳門口的方向
“好歹我也是你哥，沒大沒小的”
俞初期幼年喪母，養在俞知落生母雲嬪的身邊，與俞知落一同長大，最是親近
“現在知道自己是哥哥了，還挺稀奇”
俞知落沒跟他鬥嘴，又想起剛才遇見的小姑娘，見那邊遲遲沒有人來，他才轉向俞初期的方向
“我剛剛遇見個姑娘”
“你不是找大哥去了嗎，怎麼又遇見姑娘了”
“順路也去找了大哥，不是你別打岔啊！我跟你說，左丞有個閨女”
俞初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很明顯我今天來，不是給大哥送嫁妝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不是說今天出嫁的這個嫡女”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看上左丞家別的閨女了？”
俞知落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左丞家的小么女，你認不認識”
“你能別賣關子嗎！”
““算了，不想說了”
“……我也不是很想聽，但是我還是得問一下，所以你真看上人家了？喜歡人家？”
俞知落當然不至於真的就喜歡上林柒染，他是從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人，對於林柒染，他單純就是把人當成一個樂子，逗逗罷了，畢竟小姑娘太有趣了
他在悅君苑初遇林柒染的那天其實心情本來並不好，那個時候，小姑娘破窗而入，帶來了一身的寒氣和並不明亮的月色，小姑娘戴着不知哪來的面紗，漂亮倒是漂亮，不過絲毫沒起到隱藏容貌的作用，黑色的面紗，襯得小姑娘膚色白凈的過分，眼裏帶着不諳世事的懵懂，卻裝的像看透世事的老成，但一開口，又像個孩子
俞知落那時便在想，這姑娘當真是稀奇，這人一看就是養在深閨里的嬌小姐，可儀態言辭卻一點不像閨閣里的姑娘，張口就來的謊話讓他覺得甚是稀奇，他那時就在想：這姑娘還真是個，有趣的小騙子
這小姑娘是個聰明的，但也是個不經逗的，有時候看着她一邊裝着文靜委屈，一邊咬牙切齒的看着自己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又不免起了調笑的心思
而此刻，他覺得可愛的小姑娘正在後院和林千城語重心長的交流，林柒染沒想到林千城有一天竟然會這麼認真的跟她說話，連說話的語氣都帶着平時沒見過的嚴肅
林千城問她怎麼會認識三皇子
林柒染想了想，總不能真的說在悅君苑認識的，於是努力回想兩人的交集，想起了在宮裏那次
“之前二皇子回城，宣佈大姐姐婚事那天看見的”
“你受傷那天？”
“對，就是那天！”
“七九啊，爹爹不是想限制你交友婚嫁，只是……我不想你大姐姐的委屈，你還要再經歷一遍，況且，和三皇子牽扯過多並不是什麼好事，無論對你或者對林府”
“……爹，你是不是想多了，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和他有情有義的樣子嗎？我和三皇子殿下之前也未曾相熟，不過是我在宮裏迷了路，恰好遇見了他罷了！”
“真的？那…有沒有給人留下什麼好印象？”
林柒染覺得非常稀奇
“……爹，一般人這個時候不都會問，有沒有給人留下壞印象嗎？”
“……”
“爹，你真怕他看上我啊！”
林柒染還沒見過林千城這個樣子過，難怪剛才直接當著三皇子的面訓斥自己，還真怕三皇子看上她，確實稀奇，不過這種事還是說明白了好，林柒染也不想林千城誤會這些
“爹爹，你放心吧，你閨女我是什麼樣的人呢，千陌城都里那些名門公子，世家望族子弟也清楚，我能和他們在同一張酒桌上喝酒，卻不會和他們有任何男女之情上的牽扯，那三皇子殿下七九並不熟悉，不過也是個艷聲在外的，七九不想和這樣的人有所牽扯，他也不會看上七九這樣沒有教養的丫頭”
“什麼沒有教養，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母親教你禮儀，授你詩書，你就是這麼評價自己的”
“爹爹，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我和三皇子殿下沒什麼交情也不會有什麼交情的”
“七九，我和你母親也算寵你疼你，琴棋書畫，武功藥理，你想學我們便教，我們這樣不是為了將你教導的嬌縱無禮，也不是想讓你成什麼京都才女，是為了讓你日後有不受委屈的底氣，如果有一天你為了什麼事需要卑躬屈膝的求人，那一定是爹爹做的不夠好，而不是你不夠優秀”
林柒染沒聽過林千城說這種話，有點驚訝
“我知道的，爹爹，我從沒看輕過自己，還有一件事，爹，雖然你女兒我喜歡長得好看的，但還不至於色慾熏心到去招惹一個如此麻煩的人，況且，這世上長得好看的人那麼多，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對三皇子殿下動心啊，再說了，現在的三皇子，還不足以讓七九生出嫁娶的心思”
林千城摸了摸她的頭，又恢復了往日的輕快語氣
“好了，說你兩句還嘚瑟上了，人家三皇子還看不上你呢！臭丫頭在這裝什麼深沉呢！”
林柒染又拉起了林千城的袖子和林千城一同前往前廳
林柒染這一頓飯吃的戰戰兢兢，收起了一身的頑劣，端起了左丞么女該有的禮數，林之言更是婉婉有儀，禮情兼到
這一天實在忙碌，直到天邊染了幾分暮色才送走了左丞府的最後一位客人
林千城雖是文官，酒量卻出奇的好，到了現在意識尚且清明
送走了客人，吩咐侍從收拾宴廳，給完了賞錢之後，一家人圍坐在正廳旁的暖閣里，此時林柒染已經累的說不了話了
及笄禮畢，訂婚宴完，接下來又要開始忙着籌備三月的婚禮，婚宴場地，賓客名單，嫁妝，隨侍，陪嫁丫頭都要儘早定下來的
林千城看着這一屋子的人，突然生出了幾分欣慰
看向林柒染時，她累的倒在顧涼身上，整個人後仰，顧涼接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還不時喂她點糕點，那是個絕對信任的姿態，林千城看着兩人這個畫面
“顧涼”
“在”
顧涼手托起林柒染的腦袋剛想退一步回話就被林柒染拉了回來
“別動，累死了”
林千城也讓他不用回禮，他說
“顧涼啊！你也老大不了的了”
“………”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轉身看向顧涼
顧涼和林府的侍從不同，他是林柒染早年從外面撿回來的，顧涼那時說，林柒染對他有大恩，恩同再造，執意要留在林柒染身邊，向蓉派人查了他的身世，收了他的籍契，從那時起他就一直陪在林柒染身邊，若是算起來，過了這個年，就整整十年了
想到這，林千城覺得自己還挺不厚道，人家對自己閨女這麼好，自己連人家婚姻大事都不考慮，按年歲，顧涼也到了弱冠之年，別人家的孩子早就張羅過婚事了
“顧涼啊，你覺得……七九怎麼樣？”
………
在場的人都沒想到林千城會說這種話，顧涼和糖果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但沒人往這種事情上想過
見大家沒有說話，林千城又繼續說
“顧涼啊，怪我們粗心，沒考慮過你的親事，你和七九也算是青梅竹馬，你若是以後有留在林府的念頭，可以留在林府，若是你想出去闖一闖，或者過過甜蜜的二人世界，我就在府外給你倆安排個宅子……總之，你若有心，我就把七九許給你”
“……？”
“………”
眾人一陣沉默，若是不考慮身份，若是他們兩人情投意合，但也可以
顧涼把林柒染頭扶正，退了一步，然後跪了下來
大家這下是真的蒙了，連林柒染都傻了，突然被定親了？和顧涼？
“顧涼身份低微”
見顧涼說了話，林千城正了正身
“身份不是問題，若你有心，我會為你安排妥當”
空氣安靜的近乎詭異，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點頭時
“顧涼是不是犯了什麼錯，顧涼可以領罰”
“……”
“……”
林柒染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顧涼，你竟然嫌棄我，太過分了”
林千城嘆了一口氣
“完了，這閨女砸手裏了，連顧涼都不願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