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未來可期
小二禮貌的帶着我和穆二到了三樓,他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又敲了敲門,這時裏邊才傳來一個陌生又慵懶的聲音“誰?”
那聲音清清亮亮,又迷迷糊糊,想來是被我們吵醒了。
小二下意識一慌,回頭看看我們。
屋裏又傳來“誰?”這次的聲音稍稍清脆,但拖着尾調格外雍容。
小二這才禮貌道“趙叔,有人找您。”
趙叔?趙叔?
我有點站不住了,這個趙叔是誰啊?不會是刀疤小哥哥吧?
穆二疑惑看我一眼,我輕輕一笑,硬着頭皮站着。
“請進。”那聲音忽然變得響亮,十分禮貌。
這個欣樂樓可真是教養之地。
我禮貌跨進大門,看向對門的窗口,垂地的透明幕簾半掩着。窗下擺放着貴妃榻,榻邊擺着一張小桌子。
此時一個男人一派慵懶地斜靠在榻上,午後的陽光直直照射而來,他的臉似微光中的玉石,半透明似的臉頰轉過來。
那雙眼睛晶瑩剔透,正散發著閃閃光亮。
這男人生長着一頭銀白色的長發,絲絲散散的垂在地毯上。眉毛,睫毛都泛着白光,這人白得與那身衣服一樣,像一塊透明的白玉石,閃着晶白的光洙。
我險些叫出“白髮魔女”這個詞。
他見我愣住,淡淡一笑,那笑容瞬間融入了這片午後陽光中。
我稍稍回神,又拉着同樣震驚的穆二緩步走過去。
走進時才發現,這個“趙叔”的確是個大叔,臉頰兩側生出了細微的紋路,但眼角還微微上挑着,除了上了年歲的紋路變化,銀白的發都沒有將他宣染的特別老城,反倒有一種仙風道骨。
他被我盯得微微發笑,一邊扶起搭手臂的金絲靠枕,一邊問道“你找誰?”
趙叔說話的樣子慈眉善目,宛如一塊上了年歲美玉鑄造而成的玉人,即使靜靜地躺着,也風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之感。
我些微放鬆,笑道“我來找九......九公子!”我也只知道九哥這個稱謂。
“哦?九郎嗎?”趙叔姿態嫻雅,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對對對,九郎!”我連連點頭
“九郎剛剛去了許王府,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也是一樣,我代你轉告他。”
我眨眨眼,一直盯着他唇,總覺得他沒動嘴皮子似的,一句話緩慢又悠然地說完。
他朝我抬抬眼,我趕忙回道“那個,我想讓他幫個忙。”
“他能幫什麼忙,昨夜才回京涼城。”
我乾笑着“那個,今晨他讓宸深大哥隨我去看一個人,說是能幫我給爺爺治病。可是爺爺不見了,宸深大哥就回來了。剛剛我在胭脂鋪發現了爺爺的蹤跡,鋪子裏的老闆娘說是等爺爺死了接管爺爺的店鋪。我擔心爺爺被老闆娘帶走,所以想請九公子或者宸深大哥幫我看看,怕去晚了爺爺就......”
我真是難得這麼好聲好氣的說話,根本不敢在“趙叔”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他就像嫡仙兒一樣住在雲上,我那些放肆的動作在他面前就是侮辱。
趙叔皺眉思域着,然後輕叫一聲“來人。”
他就算是扯着嗓子叫人都像翠鳥啼鳴一般清脆悅耳,好不真實的人。
穆二目光炯炯盯着趙叔,那樣子簡直把趙叔當神仙崇敬的模樣。
過了會走進來一人,正是宸深。他看了我一眼,便默默收回視線,然後對着趙叔道“趙叔,有何吩咐?”
“這丫頭認識嗎?”
“認識。”
“那你再隨她去看看。”
“可是?”
“好了,九郎回來我跟他說,你先幫幫這丫頭。”
“是!”
兩人就那麼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對完話。
之後我莫名其妙的跟着宸深走出了欣樂樓。
我疑惑的對宸深問道“他們怎麼這麼容易幫我?”
宸深也不看我,只是高深莫測講了一句“他們信佛。”
我莫名其妙挑眉,難道信佛的人都這麼善良嗎!
穆二躲在我的另一邊,小心翼翼問道“你怎麼認識這些人的?”
“以後跟你解釋。”
現在我身邊有了靠山,走路輕飄飄地,雖然不知道那些有錢人為什麼這麼容易就幫忙,但我也樂得開心。
當天夜晚,我跟着宸深竄進了胭脂鋪的後院,這家後院比杭記金飾的後院還要簡單。
三開門,兩側房屋,院子略大,整個地方都透着奇奇怪怪的香味。
穆二一直扯着我遠離宸深,他似乎很害怕宸深,也不讓我靠近他。
宸深黑色短袍沁在黑暗中,走路都不帶風,好似鬼魅一般的存在。
我看他背影出了神,心中疑惑着,他是不是昨天晚上救我的神獸?
但他好像沒那麼清冷的殺傷力,總感覺他太木納了,大約是看見人也不會出手相救的吧!
宸深一句話不說,連對策也不跟我商量,直接找到亮燈的房屋。
只見他臨門一腳,砰的一聲,大門慘兮兮的破開了。
驚動了房中的兩個人,只見一個大漢率先衝出來,低怒道“什麼人在此放肆。”
大漢換了衣裳,是一件特殊樣式的橘色短褐衫,我眼皮一跳,昨天那兩個強盜也是穿的這種衣裳。
宸深的冷漠十有八九是被主子養成的,人家都快抽出大刀砍他了,他還一動不動。
我很想出口叫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壯漢撲騰一聲趴在地上,清脆的斷刀聲音嚇得穆二立馬躲在我身後。
我莫名其妙眨眨眼,什麼情況?宸深還沒出手好不好!
這也太弱雞了......我連忙跑到宸深身邊,往房中看了看,剛好看看驚恐萬分的熱情老婦人。
正要嘲笑,便看見了最裏邊床榻上的老人。我大驚,一步跨過壯漢撲到床邊。
床上的老人正是老爺爺,他像一堆枯柴般蜷縮在床榻上,雙眼凹陷的眼眶盈滿了渾濁的眼淚,乾裂的嘴唇掛着黑漆漆的葯汁,枕頭上一團亂糟糟的散碎吃食。
蓋着一床發黑的棉被,衣裳還是昨天晚上我給他換的,老爺爺的呼吸聲非常淺,淺到下一秒就要消失。
我心頭一酸,輕聲叫道“爺爺?”
老爺爺蒼白眼珠艱難的轉向我,我的眼淚忍不住流出來,正好滴在他抬起的蒼枯的手上。
我立刻握住他的手,含淚道“爺爺,我來晚了,害你受苦了!”
“受苦,受什麼苦,他在我這好吃好喝供着,受什麼苦。”那老婦人急急叫嚷着
我瞪一眼她,怒道“你她娘一身肥肉裝滿了蛆,給我閉嘴。”
身邊同樣趕過來的穆二腿腳一頓,咯咯一笑。
這兩人應該是沒想到這麼清秀的小姑娘罵人還挺溜。
我剛說完,門外出現一群人,但只有一個聲音清清淡淡的傳來“清理了。”
我轉頭看去,只見那個刀疤小哥哥正從容瀟洒地走來,他好像乘着風而來,衣袖輕柔地垂着,隨着步伐晃動輕擺,仿若雲一般輕緩,月一樣柔和。
昏暗燈光下,皎潔月光色袍子美得像一隻凌空飛翔的白鶴,好似冬至陽生春又來,無人敢把他相催。
所有人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連我的視線都變得不那麼輕視。
他來到床邊,宸深立刻給他放好凳子,他緩緩的坐下,然後禮貌地對我點點頭,伸出一隻白皙修長如羊脂玉一般細潤的手。
我掛着眼淚的臉頰愣了一刻,然後立刻讓開位置讓九公子診治,而此時我鬼使神差地盯着他的衣裳看了又看。
這件衣服跟早上的不同,但面料也是非常罕見,主要是這面料的顏色十分罕見,絕是上上好的佳品。
這人真是京涼城中的特殊存在,這衣裳雖是刻板樣式,但面料新奇,偏偏這種老款式被這面料襯得高貴精緻。
而且穿在他身上就像聚集了天底下所有月色,一身光芒璀璨,讓人將那臉頰的缺陷深深遺忘。
這人早晨見着是慵懶隨意且自然。
現在卻......我稍稍往他臉上看了看,此時站在他身邊有些冷,他看似溫潤輕淺,面色如天邊的白雲漫卷。卻像那冰涼的古玉,透着傲然絕世的鋒芒,總感覺有一種沉甸甸地內斂和神秘。
我想到一個詞:傲然獨立。
短短一瞬他已經診治好了,但並沒有任何錶情,雲淡風輕道“準備後事吧!”
轟......
我大腦一片空白,自動屏蔽了他們目無表情的臉。立刻扯着他的衣袖,急急道“你確定嗎?”
“嗯,他應該有什麼話對你說,我們先出去了。”
這人居然有一種勾人心弦的力量,讓心慌的我舒坦了不少。
所有人出去后,我蹲在床邊看着老爺爺,他已經動不了了,只是張着嘴舌頭蠕動着。
我附耳去聽,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孩子,對不起!”
他說完這句話便是無邊的安靜,沒有呼吸聲,沒有說話聲,也沒有心跳聲!
我的心臟漏了半拍,微顫着眼珠輕聲道“爺爺放心去,我一定守好你們的心血。”
我前世不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從小就是孤兒,一直獨來獨往。在時尚的圈子裏總是怪脾氣,從不給人好眼色。
自從來了這裏,殺死那隻雞開始,穆二在我被趕出來之後就一直跟着自己。
那時我本想一死了之,可讓我遇見了穆一,他的爺爺給了我一口飯,給了我一個居所,並且讓我學會了如何去愛。
我在短短半年裏調整了自己,從那個冷血動物變成了喊打喊罵的小霸王。
那不正是因為我有了要保護的人,不想讓他們受苦,所以我學會了愛。
這份愛讓我收穫了許多,我現在解了爺爺的燃眉之急,他便給自己更好的,這也是一種愛,一種充滿感激,充滿希望的愛。
我不知那群貴人為何屈尊降貴幫助我,我只能想到他們都是善良的人。
在這遙遠的古代,遇見了他們就是緣分,此時要珍惜當下,也將永遠保持下去。
現在開始,我將實現自己的夢想,讓爺爺放心的去,我一定將你牽挂變得偉大。
同時也要謝謝您給我們幾人一個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