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旁觀者清
「娘娘什麼時候去的?去了之後說了什麼嗎?」琳昭儀的表情帶着一些期待,但是又明顯的有一些緊張,生怕從這裏聽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其實一開始許宓是不想說的。她他本來就是偷偷摸摸的做着這件事兒。一旦說出來,豈不就把自己做這件事情的初衷全部都告訴琳昭儀了?
她想了想,便回答的有一些模稜兩可:「很早之前就去了,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記不太清了。就是試探了他一下,問他如果能夠回到過去重新選擇,會不會再讓你進宮。他說若是有選擇,一定不會再讓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所以我就知道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他可有再說些其他的什麼?可知道您說的是我?如果是再見到我,他可有說過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琳昭儀的問題像是連珠炮一樣。
許宓此次的這些話對於她來說恰像是久旱逢甘露。之前她一直由於不確定慧眼陳生的態度而搖擺,猶豫着要不要去找他。不過從現在許宓的話中,她倒覺得沒有猶豫的必要了。
畢竟,從皇後娘娘的描述中可以聽出來,慧眼陳生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只不過萬事都要準備周全才好,如果能做到知己知彼,那就是再好不過了。所以,她還是想要從皇後娘娘這裏獲得更多的信息。
許宓回憶着:「其他的話他倒沒有再說什麼了,不過我的指向性很明確,他肯定知道我說的是你。如果再見到你,我覺得他會非常欣喜的。」
畢竟這種事兒從上一次在宮中他倆見面的情況就可以看出來。當時的慧眼陳生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若不是礙於自己還在場,他們不好當著自己的面說話,恐怕兩個人早就已經聊得熱火朝天了。Z.br>
她這樣回答琳昭儀,也確實沒有騙她。
隨着她的話語,琳昭儀臉上的緊張的神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的微笑,彷彿是在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看見了曙光一樣。
「娘娘,多謝您。」她的聲音很輕,「我……我慢慢再找借口去見他就是了。既然娘娘這麼說,我心中就有了決斷,不會再猶豫不決了。」
她畢竟還是個少女,自然希望自己能夠用最好的一面去見自己心愛的人。在這樣成熟的時機到來之前,她一定是會選擇繼續蟄伏的。
許宓卻愣住了。
她原本以為,經過了自己這麼長時間的苦口婆心的勸說,琳昭儀至少應該會下定了去找慧眼陳生的決心。
卻沒有想到,琳昭儀決心倒是下了,可是卻把這個時間給無期限的延後了。她看似是想明白了,實際上應該還沒有想明白才是,否則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看來自己得添一把柴。
於是她站起身來,佯裝發怒:「找借口,找借口,你永遠都說要找借口,這個借口要找到什麼時候才好?既然你不願意去和他說這件事兒,我去總行了吧?你要是不放心他對你的態度,那你就跟在我後面悄悄的看着。」
說著,她轉向雨蘭:「你家娘娘自從出了宮就一直在畫扇面兒,手裏一定積攢了不少扇面吧?都拿來給我,我帶着他們去一趟嘉茂閣。」
雨蘭猶猶豫豫地看着琳昭儀:「主子……娘娘……」
琳昭儀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下了決心:「既然皇後娘娘都這麼說了,你去拿就是了。」
顯見着自家主子心中是不願意的,只是皇後娘娘都發話了,他們也只得遵從。雨蘭默默地去了小書房,將琳昭儀最近畫的扇面都拿了出來。
許宓接過來打開,一副一副地仔仔細細看了。
琳昭儀的技法和從前她在宮中看到的並無二致,還是那樣生動靈巧,充滿了意趣。只是在這畫中,又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絲和從前不一樣的意味。
那是帶着一些羞澀的思念,一些怯生生的試探,還有一些意味深長的感慨。
從這些畫中,她可以看出來琳昭儀濃烈的情感。那是琳昭儀平時根本不會表現出來的感情——由此可以看出,她應該是吧,自己平時心中的想法都寄托在了畫裏。
許宓沉默的看着,並沒有說出自己看出了些什麼。她不想讓琳昭儀難堪。
於是她只是簡單的從這中間挑選了三幅出來,對着雨蘭說道:「幫我包起來,我要把他們帶出去。」
雨蘭輕快的把這些東西都打包好,遞到皇後娘娘的手裏。
「走吧,桃子。」許宓招呼一直沉默的站在自己身後,觀察着眼前的一切的桃子,「咱們去嘉茂閣。」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琳昭儀並沒有起身送她。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的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眼神不知道在看什麼虛無縹緲的地方。
只是,當許宓跨出這個房門,她就動了。
彷彿剛才那一切都是演給許宓看的似的,她起身喚道:「雨蘭,為我梳妝。」
「主子這是……?」
「皇後娘娘不是說如果我不放心,可以跟在後面看嗎?走吧,咱們也去嘉茂閣。」
「主子這是不放心皇後娘娘?」雨蘭有些疑惑。她覺得皇後娘娘不是那種匡騙主子的人。尤其是她剛剛說的那一番話,看起來都是真情實感的在幫着自家主子。
琳昭儀苦笑:「我哪裏敢不放心皇後娘娘呢?如果沒有皇後娘娘的幫助,咱們倆能順利出宮嗎?我只是……我只是想親眼看一看他的反應。」
她不知道慧眼陳生看到自己的畫會是什麼反應。是驚喜?激動?還是驚嚇?
若是他但凡露出絲毫的喜悅和懷念,她都願意直接站上去告訴他,自己就在他的面前。
可是如果他沒有表現的像自己預期的那樣,那麼自己可能會選擇掉頭就走,之後再也不與他產生什麼樣的往來。
她知道,按照皇後娘娘剛才的說法,第二種情況是永遠不可能出現的。可是皇後娘娘是旁觀者清,她又如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