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一起承擔
直到深夜，李俊鋒還睡不着。
他獨自一人在森林裏面狂奔，直到徹底耗光體力，才倒在地上，一邊大口喘息，一邊用手臂蓋住眼睛，淚水卻還是不斷的順着縫隙流淌而出。
他不怕艱難險阻，再困難的事情，只要有哪怕一丁點的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可現在他失去了作為一個修鍊者最根本的東西，而且根本找不回來。
這讓他怎麼能不恐慌？
忽然間，一道氣勁從不知何處甩了過來。
李俊鋒反應力還在，很狼狽的往旁邊一翻滾，勉強算是躲過。
抬頭一看，是李百川。
此時的他，臉上沒有任何嬉笑之色，一反常態的嚴肅。
“小子，想奪回屬於自己的力量嗎？”他這樣問道。
李俊鋒愣了愣，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卻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如果現在是天下和平，沒有任何危機，他寧願就這樣跟宋緣一起過普通人的生活。
可偏偏有那麼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不去做的話，就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先說好，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讓你找回力量，甚至過程中，你還可能一命嗚呼，即便是這樣，你也要進行嘗試嗎？”
李百川緊盯着他，很認真的問道。
雖然平時爺孫倆總是抬杠拌嘴，互相不對付。
但是在這種嚴肅認真的場合下，李俊鋒從來不曾懷疑過李百川。
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讓李百川放馬過來。
下一秒，李百川突兀的出現在他眼前，一把按住他的腦袋，狠狠往地面上砸了下去。
也就是他身為純陽體，防禦力驚人。
換作任何一個八九階的修鍊者，猝不及防來這麼一下，可能當場連小命都丟了！
腦袋砸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間，劇烈的疼痛伴隨着腦海短暫的空白。
李俊鋒耳邊灌滿了嗡嗡聲。
“不是讓我放馬過來嗎？下山這麼久，我怎麼感覺你還不如在山上的時候？”
李百川略顯冰冷的聲音傳來。
擦了擦口鼻冒出來的鮮血，李俊鋒站起身來，直接揮拳朝着李百川砸了過去。
李百川只用一隻手，極其從容的應對着。
短短十幾招的對拼，李俊鋒開始慢慢回憶起了在山上時，每天和李百川對練的感覺。
可不同於以往的是，這一次的李百川是動真格的，是真心想要取他性命。
“您早就知道我是半妖了對吧？”
李俊鋒從不喜歡在戰鬥中廢話，越是跟強敵對戰越是如此。
可面對李百川，他心中實在有太多的問題，無論如何都忍不住。
“確切的說，你只有四分之一妖族的血脈……不過的確，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半妖。我是在你老爸十三歲那年遇到他和程有義的。”
“當時這兩個小崽子已經初步嶄露頭角，殺了不少為非作歹的惡霸。可由於這些惡霸上面有人，公司當時派我和幾個同事去清剿他倆。”
“沒錯，年輕的時候，公司大徵兵，從各門各派挑選優秀人才加入公司，我作為龍武宗的代表去了，在公司待了有十多年。”
這是李俊鋒第一次聽說這些，出招更加迅猛的同時，接着問李百川，為什麼後來要離開公司，又為什麼沒有抓他父親和程有義呢？
李百川抓住破綻，一腳將李俊鋒踹飛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
“我這人不喜歡爭鬥，不喜歡麻煩，當初做火居道，就是因為山上清閑，沒有那麼多是非。可混亂年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為了大義，我加入了公司，雖然平時弔兒郎當，但我自認為我工作上從來都是盡心盡責，做的事全部代表了正義，是在維護秩序，保護老百姓的安危。”
“可直到我見識到我那些平時道貌岸然的同事們的暴行，和上司對他們的包庇，我才突然意識到，哪兒都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就有陰暗面。”
“於是我跑了。丟了師門臉的我，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四處漂泊。期間聽說你老爸拐走了東方家的神女，還為這個當初那件事的小戰友感到開心。”
“可後來，他死了，你媽媽也被帶回了東方家……”
聽到這裏，李俊鋒整個人都懵了。
他媽媽，竟然是東方家的神女？
那個名叫東方星舒的奇女子，驚艷了一個時代。
是當時乃至如今很多女修鍊者的偶像和榜樣。
李俊鋒也聽過其不少的事迹，可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看來你還不知道啊。也是，東方家那些人視這件事為恥辱，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媽媽是現如今東方家神主東方展月的親妹妹。”
“也就是說，東方展月是你親娘舅，而東方雲峰則是你的表兄弟。不管他們承不承認，你們都有一層血緣關係。”
李俊鋒此時的心情，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聽李俊鋒這意思，他父親雖然已經被害死，但是他媽媽還活着！
可東方家一直把她關着，不讓她出來，讓外界都認為她死了。
就因為她選擇不顧世俗的眼光去追尋自己的真愛！
“爺爺，我爸他，不是壞人吧？”
李俊鋒停了下來，擦去臉上的鮮血和淚水，聲音有些沙啞。
聞言，李百川輕嘆一聲，說道：“我只能說後來的他，是世上最具俠義精神的人。遇到你母親之後，他開始放下仇恨，重新思考人類與妖族的未來走向。”
“發自內心的想要化解雙方的仇恨，想要實現真正的和平，也因此和程有義分道揚鑣。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可即便在他最瘋狂的時候，他殺的都是些魚肉百姓的混蛋。”
“他算不算好人，你自己去判斷。”
一夜的戰鬥下來，李俊鋒因為力竭而暈了過去。
李百川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坐在其身邊，眼中寫滿了擔憂。
半妖因為血脈不穩定，天生就脾氣暴躁，骨子就帶着殘忍和嗜殺。
他永遠不會忘記年僅六歲的李俊鋒，因為妖血失控，一個人殺光林子裏的狼群，生啖其血肉的景象。
李凌霄將自己唯一的血脈託付給他。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李俊鋒走上歪路。
所以從小就告訴李俊鋒生命是多麼珍貴，教李俊鋒醫術。
戰鬥方面，只教一些足以自保的基礎武學，連修鍊的具體境界都不告知。
他以為這樣是在保護李俊鋒。
也想就這麼保護李俊鋒一輩子。
畢竟半妖的壽命跟普通人類一樣短，照他教的去學，這輩子頂天四階修為，歲數不過也就八九十。
而他是築基境強者，完全活得到護李俊鋒終老。
至於什麼魔族入侵，天地大變，讓後世人去操心也就算了。
可後來的發展，實在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
李俊鋒到頭來還是被推到了現在的位置，已經身不由己。
所以即便不願意，他也不得不改變想法。
溺愛的後遺症，只能讓他這個做爺爺的，跟李俊鋒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