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難捱的冬天

喜寶想着家裏的艱難，想着阿爹阿娘愁苦的面容，連睡覺都不香了。

剛一閉眼，她就來到了九重天；

師尊紫霞真人正端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呢。

“師尊，您老人家能不能再給我幾件寶貝，讓我幫阿爹阿娘渡過難關？”她抱着師尊的胳膊央求道；

想得倒美！法寶又不是河邊的石頭，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紫霞真人睜開眼睛，看着愁容滿面的徒弟：“綠煙，你要知道凡間自有凡間的命數，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能隨意改變他們的命運。”

“那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阿爹阿娘那麼辛苦嗎？”

“人間有萬般疾苦，悲歡離合，這僅僅是開始，你自己選擇的路，哭着也要走完。”紫霞真人說完，在她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又閉上了眼睛。

喜寶失望極了。

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留在九重天過着這種大白菜一樣沒滋沒味的生活呢，無悲亦無喜，至少不用看着身邊的人受苦；

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到冬天，大雪封山，賀家村的艱難才剛剛開始。

秋季糧食欠收，有遠見的人家早早就準備了過冬的食物，就算勒緊褲腰帶，一天吃一頓飯總不至於被餓死；

可總有一些懶得出奇的人，寧可窩在家裏睡大覺，也不肯動動手指，家裏能吃的東西早就吃光了，就差啃樹皮了。

吳青山雖然是里正，他家裏也沒有餘糧，上有六十多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幾個娃娃，多少東西都不夠吃；

不過幸好他還有里正的頭銜，多少能補貼一些錢，在冬天來臨之前，他早早就買了土豆、地瓜等耐儲存的食物備着過冬。

賀三柱那次抓回來的魚，特意送了幾條給吳青山，感謝他一直以來對自己家的照顧。

賀三柱家裏也不好過。

雞就更可憐了，沒有蟲子沒有青草，別說下蛋了，連小命都保不住。

這不，王翠花一早就發現有兩隻雞死了。

“三柱，大黃和二黃都死了！”

大黃、二黃是王翠花給雞取的名字，這些雞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樣，每一隻都傾注了她的心血。

賀三柱心裏也是一疼，這兩隻是他們寄予厚望要下蛋的雞呀。

“死了也沒辦法，現在人都養不活，死了正好吃肉吧。”賀三柱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王翠花沒說話，她把兩隻雞收拾乾淨，一隻燉了一鍋湯，另一隻放在雪地里凍起來。

香噴噴的雞湯擺在桌子上，賀三柱吃不下，王翠花也吃不下。

喜寶看看阿爹看看阿娘，心裏難受的不行不行的。

大黃小時候在她手裏吃過蟲子，還啄過她的手；

二黃差點兒被黑狗咬死，也是死裏逃生過來的；

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能好好長大。

“阿娘.....”喜寶張嘴呼喚道；

正在旁邊抹淚的王翠花忽地把頭轉過來，睜大眼睛望着喜寶；

“喜寶，是你在叫阿娘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娘。”喜寶重複了一遍；

王翠花一把把喜寶抱在懷裏：“喜寶，你會說話了！”

喜寶左一個阿娘右一個阿娘叫個不停，王翠花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喜寶安暗自嘆了口氣；

若是能讓阿娘多高興一會兒，我寧願每天叫上百遍阿娘。

對了，阿爹呢？

賀三柱這會兒正在院子裏難過呢。

今天死了兩隻雞，剩餘的怎麼辦？羊怎麼辦？辛苦了幾個月，難道只能看着它們一個個餓死？

“翠花，不然咱們把羊賣掉吧，這樣下去，我怕保不住。”賀三柱思來想去終於下了決心；

王翠花正逗喜寶說話呢，聽了這話抬起頭來：“我捨不得賣，都還沒長大呢。”.

“沒有草料，再加上天這麼冷，萬一……”

王翠花沉默了一會兒：“那就把兩隻小公羊賣掉，剩餘的留着，明年開春就好了。”

“好。”賀三柱悶悶地答應着：“賣的錢先買點吃的回來，你眼看就要生娃娃了，不能吃不飽肚子。”

賀三柱拉着小羊去集市之前，王翠花摸着小羊頭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喜寶知道，阿爹阿娘也沒有別的辦法，比起牲畜來，還是人更重要一點兒。

賣羊得了600錢，賀三柱全部買成糧，有高粱面還有米，另外還買了王翠花生娃娃需要的東西。

王翠花的肚子更大了，連走路都很艱難，再加上雪天路滑，賀三柱不許她出去，只安安穩穩待在屋裏就行。

王翠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哪能坐的住？

每日靠在炕沿上，手裏忙着做娃娃出生要用的小被子和以後要穿的小衣服；

每個娃娃兩套，就得六套衣服，一針一線，熬的眼睛都快瞎了。

不過就算再辛苦，她的心裏也是暢快的；

盼了這麼多年，終於有兒子了，就算是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也願意。

喜寶每天的任務就是在阿娘做活的時候，在旁邊說著一些只有她倆能聽懂的話，逗阿娘開心；

她現在一歲零一個月，正在學走路，扶着炕沿，一倒一歪地蹣跚學步，玩的不亦樂乎。

王翠花一看見喜寶，心裏的負擔感覺就輕了不少；

這個娃娃，又乖巧又聽話，真是老天爺賜給他們的寶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