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人有車願送雲老夫人
正暗自垂淚,就聽福安堂那邊傳來哐當巨響。
她一驚,立刻把眼淚一抹,奔進福安堂。
就聽雲老夫人痛罵,“叫那幾個都不許再嚎了!嚎什麼嚎?!我這個老不死的還沒死呢!”
周氏一驚,立刻撲通跪下,“兒媳該死!母親息怒!”
隨後提裙起身狂奔到垂花門外,對還在痛哭的幾個妯娌和兩個姑娘低聲說道,“你們可別哭了,再哭,若是有心人報到皇上那兒,會以為我們心有不滿,那可就白白費了宮裏那位的心思了!”
幾人立刻止了哭聲,強忍着悲痛相扶着起身,暗自抽泣。
周氏鬆了一口氣,“快都別哭了,有話日後再說。都先出去登上馬車!我和母親這就過來!”
幾人也不敢多言,相扶攙着往外走,看着這滿地的狼藉,都壓抑着不敢哭出聲來。
出門自是要查驗的,那查抄侯府的刑部還算知道這些女眷碰不得,特意從宮裏請了一個嬤嬤來查驗。
嬤嬤查得很仔細,一一帶到旁邊的小廂房裏搜過身,連鞋底兒都不放過。
二房和四房倒還好,出來的時候就是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查出來。
三房就難看了,三夫人郭氏的腰帶里抽出幾張銀票子,她的隨身丫環青玉的鞋底,也摸出兩張銀票。
那嬤嬤臉色難看地把銀票甩到刑部人手上時,周氏正扶着雲老夫人出來。
看見這一幕,雲老夫人臉色黑得如炭一般。
當即當著眾人的面兒她就訓斥道,“我侯府雖是武將之家,但脊梁骨向來挺得直端得正!如何能做出這等偷雞摸狗之事?!”
那郭氏被訓得灰頭土臉,恨不能把頭埋到地下去。
偏偏她六歲的兒子四少爺雲天易問,“娘親,方才不是說了,我們一針一線也不能帶走嗎?”
她是又羞又惱,看向站在雲天易身邊的丫環青玉,上前就是一巴掌,“你個賤蹄子!是不是你往我的腰帶里藏的銀票?!”
眾人:……
你自己的腰帶里有什麼你自己不清楚?
你這麼說誰信?
不過奴才的功能之一就是為主子背鍋,在場之人都知曉這個道理,只能同情地看着青玉。
青玉只好跪下請罪,“是奴婢的錯,請夫人責罰。”
雲老夫人自然知道此事與青玉無關,只得擺擺手,“行了,起來吧。到了這個份兒上還能留下不走的,都是有情有義的。”
周氏便看向那嬤嬤,“還繼續勞煩嬤嬤了。”
這嬤嬤便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雲老夫人和當家主母周氏,都是聲名在外的,就算她們如今被貶為庶民,到底還有宮中的那一位。
不一會兒,查驗結束,周氏扶着雲老夫人看向現場的兩個官員,“陸大人,姚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陸姚二人相視一眼,點了頭。
雲老夫人挺着脊梁骨,冷傲地看了周圍一眼,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出了侯府大門,周氏立即感覺悲從中來。
跨出這門檻,自己就成為一個農婦了,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也不是那個曾經的書香世家太傅府的嫡女!
此刻侯府門外都圍着大批百姓,都是聽說平遠侯府出了事跑過來看熱鬧的。
之前宣旨之事過於突然,所以那雲府三個男丁被帶走的熱鬧沒見着,看見一群老弱婦孺出來的時候,就開始議論紛紛了。
“侯府當真被抄了家?!”
“女眷都貶為庶民了?”
“聽說是通敵叛國罪,竟一顆人頭也沒落地?”
“噓——可別混說,只是嫌疑。”
“就只是嫌疑,就這般急吼吼地抄家流放?”
“若是當真論罪判定,哪兒還能不流一滴血?再說了,到底是不是通敵叛國,誰知道呢?”
“就是啊,平遠侯一心抗敵為國戍邊,要說誰通敵叛國我都信,唯獨平遠侯我是不信的!”
“那他們……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要去哪兒啊?”
後面於氏身上抱着的三歲的雲府六少爺雲天皎天真無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奇地、脆生生地問出了所有人都最為關心的問題,“娘親,我們要去哪兒?”
周氏正聽着百姓的議論,視線變得模糊。
後面緊跟着的李氏低聲拉了拉周氏衣擺,“大嫂,我們要去哪兒?這一路走過去,一路被人圍觀,我們是沒什麼,可幾位姑娘卻是不妥的。”
周氏回過神來,往後掃一眼緊跟着自己的長女,還有後面跟着的一串姑娘小子,嘆一口氣,“先去我娘家在城東的一處別院落腳吧,小是小了些,但擠擠也還成。”
這事兒她方才仔細琢磨過,那別院那一年原本父親說是要給她的陪嫁,可大嫂頗有微詞,她就沒將地契接過來。
但大哥一直很愧疚,說是那別院就一直為她留着。
所以她就想,這一家老小的出來,家產全沒了,晚上住哪兒?
原本王嬤嬤說蘇氏住在喜來客棧,那兒房間是多,可是人多眼雜,周氏腦子轉了一圈就知道,肯定不能住進去。
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去那個城東別院先住下再說。..
起碼農籍的事要辦下來,還得兩天。
至於這一路過去,幾位姑娘家是不是被圍觀了,現下哪裏還能顧得上這許多?
這時有一個聲音喊了起來,“雲老夫人!你們老的老小的小,要走到什麼時候去?!我們都十分敬重雲侯在邊關保家衛國,我們都不相信雲侯是通敵賣國之人!你們要去哪兒?小人有馬車,送送你們!”
郭氏眼睛就一亮!
有個人擠了進來,誠懇地說道,“小人有馬車,願送雲老夫人!”
雲老夫人犀利的眸光射向這個人。
郭氏快走兩步到前面高興地說,“母親,有馬車,您和幾個哥兒、姑娘們也不必走路了!”
周氏才要開口,就聽那人又說,“想當年雲侯以二十萬兵力守住燕雲十六州,力抗北狄六十萬兵力壓境,差點連命都丟了,如此精忠報國之人,怎麼可能會通敵叛國?!大傢伙兒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