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死有餘辜

新建成的將軍府坐落在沙洲城南，雖然面積不大，卻也五臟俱全，宅邸分前後兩院，前廳待客後院家居，其中一座庭院，樓台水榭錯落有致，單單是這注滿了小池的清水，在這敦煌城內足以換取整整一車的物資了吧。

面對如此規模的新宅，柳澄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歡，面對高氏父子也沒了此前那裝出來的嚴肅：「高城主實在是有心，倒叫本將有些受之有愧了。」

高勇朝着柳澄拱了拱手：「將軍說笑了，朝廷願意派兵馳援沙州，下官已是感恩戴德，塞外艱苦，下官自然要竭盡一切之所能，令將軍在戍邊之時稍微舒適一些。」

「有如此宅邸，本將自然舒適。」柳澄很是舒爽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須哈哈一笑，在高氏父子的引領之下，踏入自己的塞外新家。

前廳之內，沙州各階官員競相拜見行軍大總管，溜須拍馬之言更是接踵而至不絕於耳，如此場景再次令柳澄一陣唏噓，自己在京城之時只是出任毫無實權的閑差，若是沒了楊相姐夫的頭銜，也就是一個不知姓甚名誰的無名小卒，到了沙州搖身一變，成了全城夾道歡迎的大將軍，如此變化，怎能不令柳澄有些飄飄然？

招呼一眾官員入座，酒菜很快被侍女呈上，高勇端起酒杯朗聲笑道：「今日此宴，一是為大總管柳將軍接風洗塵，二是謝陛下未曾忘了我等這些戍邊官員，在沙州城風雨飄搖之際派來援軍，諸位請舉杯，恭祝聖上萬壽無疆。」

「聖上愛民如子，聽聞西域有變，立即下旨招募軍隊，我大唐有如此明君，自然國祚綿長萬邦來朝，有本將帶來的這四萬精兵駐守沙州，高城主只管放寬心，若是那些胡族當真膽敢犯我邊疆，本將必要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聽着柳澄的自我吹噓，高勇朝着他舉了舉杯：「那就多謝大總管了。」

場面話結束，宴席正式開始，喝慣了三勒漿的柳澄顯然未曾意識到塞外烈酒的威猛，入口辛辣苦澀不說，後勁更是十足，眾人還在把酒言歡之時，大總管已然不勝酒力，被隨行的侍衛抬入後院休息。

沒了主賓，這場宴席也就沒了繼續的意義，等到一幫官員盡皆散去，高勇這才給了高連城一個眼色，父子二人返回刺史府進入書房，關上門，高連城來到高勇身邊盤膝坐下。

書房內再無他人，高勇也不必避諱，與高連城直接開門見山：「那位京城的鄂王殿下當真命我等尋找機會誅殺這位行軍大總管？」

高連城頷首：「殿下早就斷定這位大總管不是真心馳援敦煌，如今父親大人也親眼目睹了，此人入城之後不是詢問沙州軍情，而是貪圖享樂，對各種賄賂來者不拒，的確不是什麼好官。」

「說起來，這位鄂王倒是好手段，單單隻是為了向我們證明此人的秉性，便送來了整整五萬兩銀票，若非有這筆銀子，城南的那座宅子也不可能改造成如今這般模樣。」

高連城嘖了嘖嘴，李昀的確不缺銀子。

「對了，父親大人，沙州城的情況如何？」

高勇臉上泛起一絲凝重：「與你離開之前別無二致，城外的沙漠裏已然沒有了沙匪的蹤跡，城中駐紮着將近十多隻來自西域各國的商隊，若是為父所料不錯，這些應該是對方的前哨或者內應。」

「看來西域諸國還真是起了進攻沙州城的心思。」

「此城終究是大唐領土，對方也不敢輕舉妄動，若是果真開戰，他們也害怕大唐對西域再來一次百年之前的滅國之戰。」高勇沉吟着繼續說道，「如今朝廷派來援軍，足以令對方更加忌憚，只不過這十萬大軍的指揮權終究不在刺史府，如果雙方開戰，這絕對是我們最大的劣勢。」

所以，無論是公還是私，柳澄此人非死不可。此計劃最為關鍵之處是殺了柳澄之後還需要迅速奪取這支援軍的指揮權。

這就需要一番精密佈置了。

話說到此處，高連城取出一隻錦囊，那是離開長安之前，李昀交給他的，如今他已安然返回沙州，也是時候看看李昀究竟給了什麼錦囊妙計。

將錦囊拆開，父子二人藉著燈火仔細閱讀李昀所寫的信箋。

「簡直天衣無縫。」

待到看完之後，高勇不自覺地長出一口氣，很是欽佩地捋了捋鬍鬚，「這位鄂王殿下的心思果然縝密，若是按照他的計劃行事，的確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了柳澄，想不到李氏皇族之中竟然出了此等妖孽，竟然可以做到運籌帷幄之中殺人千里之外，當真是不可小覷。」

「那父親的意思是……」

面對高連城的疑問，高勇並未搭話，而是伸出手，在自己的脖頸間輕輕一抹。

待到翌日天明，宿醉一夜的柳澄終於悠悠轉醒，睜開眼的瞬間，他便感覺頭痛欲裂四肢無力，搖晃着身子從榻上坐起身子，柳澄打算更衣出城查看營寨，下一刻傳來的頭昏腦漲令他立即放棄了履行身為一軍主帥的職責。

也就在此刻，高連城踏着有力的步伐前來稟報，他已經去城外軍營巡視了一番。

「軍帳之中一切井然，未發現任何異常，城西的營地也已經準備就緒，只需大總管一聲令下，四萬將士便可入駐。」

「很好。」柳澄很是欣慰地讚歎一句，這才想起截至目前為止，自己依舊對沙州城內外的情況一無所知。

「你與本將說說，塞外的局勢究竟如何？」

高連城輕嘆一口氣：「不敢欺瞞大總管，如今的塞外雖依舊為我大唐領土，但因為朝廷對這片區域採取不管不顧的態度，早已讓各部不服管制，早前時候，沙州城以西沙匪出沒打劫過往商旅，原本由安西都護府與沙州城內的一萬駐軍負責絲路上的安全，可現下我們與安西都護府那邊早已失去了聯繫，也不知那駐守龜茲的四萬都護府將士究竟是死是活，僅憑沙州原先的一萬人馬根本不足以應付沙匪，沙州城孤懸塞外，宛如叼在別人口中的一塊肥肉，迫不得已之下，家父這才命卑職進京尋求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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