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番外1 駙馬x長公主 (上)
謝飛白初入京城的時候只有十六歲。
翩翩少年,丰姿朗月。
若只是容貌出色也就罷了,偏偏他才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考上了秀才。
他的老師特意壓着讓他在原籍多讀了幾年書,在他十六歲時,特意修書一封,推薦他到京城的寒山書院就讀。
臨行前,老師語重心長告訴他:“我攔着不讓你參加後面的考試,不是因為你的學問不如他們,而是你的年紀太輕,會試過後一旦授官,你要面對的就不是書上的經史子集,而是真正的人心。”
老師說他雖然天資聰穎,但前面十幾年太過順遂,有許多道理雖然講得比誰都頭頭是道,但未曾真正體驗,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對於老師的評價,謝飛白虛心接受,卻又不是那麼在意。
年少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即便現在不能,將來也一定可以。
他長得好看,待人又和氣,與熟識不熟識的人都能聊上幾句,剛入寒山書院的時候,很得同窗們的喜愛。
他並沒有刻意顯露過鋒芒,只是每次月考,他的成績總在前列,漸漸地,一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幾分複雜。
這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真心盼着你好,尤其是當他們和你的利益發生衝突時。
謝飛白知道背後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打着一副知之甚深的旗號時不時地冒出幾句酸話,說他“恃才自傲”、“華而不實”。
對此,謝飛白不以為意。
他的確是幾分傲氣在的,與人結交也並不全是出於真心,很多時候不過是懶得費勁而說些場面話,和善的表相下更多是冷淡和敷衍。
直到有一回,一個世家少爺把他房間裏的書拿去扔進了池塘。
這個時候的書都是極為精貴之物,尤其裏面還有不少是謝飛白的老師贈給他的絕本,上面寫着老師多年來的心血批註。
看着撕碎的書頁飄在水上,謝飛白轉身就把罪魁禍首按在地上痛揍了一通。
那個少爺隨身帶着兩名力大膀圓的僮僕,見自家少爺挨揍,拳腳如雨點般落到謝飛白身上。
然而謝飛白始終沒有放開身下的人。
那天,那個少爺被揍得頭破血流,他也被打得險些沒命。
能撿回一條命是因為從旁有人路過。
一身男裝打扮的小姑娘驚訝地看着他們。
“原來書院裏可以打架?”小姑娘瞧上去正是及笄的年紀,生得雪膚花貌,就是身上的男裝粗糙了些,只是尋常的青布棉袍。
僮僕不認識她,惡聲惡氣叫她滾。
面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小姑娘笑了。
接着她就將僮僕踢飛了出去。
世家少爺被謝飛白狠狠壓住,一邊掙扎一邊睜大血呼哧啦的雙眼,嘴裏含糊不清地喊:“公、公……”
小姑娘嬌嬌軟軟地站在這兩個少年身旁,仔細看了看兩人纏鬥的姿勢,對謝飛白說:“你按的地方不對,枕骨這裏容易把人弄死,我教你一個不出血但是能讓人疼的法子。”
說完,她就拿剩下一個僮僕做了示範。
謝飛白那時被打得有些腦子發懵,他沒太聽清小姑娘說了些什麼,只知道這場架似乎打完了,而他還活着。
他腳步蹣跚地走到池塘邊,想要下水把泡爛的書本撿回來。
小姑娘拽住他,“你幹嘛?”
謝飛白揮開她的手,踩入水中。
幸好這個池塘才掏過泥,余水不深。
他悶着頭,將那些書頁一張張從泥水中撿起來,等他走回岸上的時候,整個人如同在泥里滾了一圈。
什麼玉樹臨風、鍾靈毓秀,此時換作任何一個認識他的人,都絕對無法將他和這些形容聯繫起來。
小姑娘一直站在岸邊,她大概無法從這張鼻青臉腫的面孔上看出什麼端倪,只能好心勸慰,“書沒了還可以再買,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謝飛白沒有理她。
他抱着那堆泥濘破敗的書頁從她面前走開。
“喂,書院的學生這麼沒有禮貌嗎?”小姑娘在他身後喊。
謝飛白腳下停了停。
“多謝。”
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也不管身後的人有沒有聽清,逕自走掉。
那日之後,他以為世家少爺會繼續找他麻煩,卻聽說對方退了學。
不久,書院中有了新的規定,學子不得帶僮僕進入書院,據說是皇帝為了讓子女們學會自力更生,不許他們帶侍從進書院,既然皇家的子女都只能獨自進出,那麼其他人家更是不敢逾矩。
謝飛白再次見到小姑娘是在新一批學子的入學禮上。
小姑娘穿着一身檀色的女學子服,俏生生地站在一群少男少女中。
有風吹過,小姑娘額前的留海被拂亂,她極快地用手抹了下,垂頭繼續聆聽山長教誨。
她看上去極乖巧,半點沒有那日揍人的兇悍,一看就是潛心求學的模樣。
但謝飛白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
這個小姑娘回回月考都掛在榜尾,若不是因為她的身份特別,恐怕山長早就將她勸退。
小姑娘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鳳笙。.jj.br>
每次看到這兩個字,謝飛白就像看到月光照耀下徐徐開放的鳳凰花。
而這個姓氏也讓所有人都一目了然,她是皇家的子女。
書院的學生以成績分班,鳳笙與謝飛白自然不可能產生什麼交集。
山長對謝飛白的賞識也讓他的課業日漸繁重,他很快淡忘了這位小姑娘的存在,陷入沒日沒夜的研學中。
在書院就讀一年以後,他有幸隨山長南下遊歷,再回來的時候,恰逢月考放榜,榜上那位小姑娘的名字依舊落在末尾。
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在榜前遇見了小姑娘。
小姑娘站在榜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名字,笑眯眯道:“善始善終。”
謝飛白聽到這話,心裏不知為何突地一跳。
再轉首時,小姑娘已經走遠。
這一晚回到自己的房舍,謝飛白破天荒地沒有繼續看書。
他靠着窗框,望着天上的皎月,想起回來的路上聽到的一樁喜事。
皇女鳳笙,自幼與光祿大夫之子定親,將於下月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