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還是不捐了吧
“兒臣前二十年雖然在恩師的教導下習文識字，但是有十好幾年都是痴傻模樣，是恩師乳母不棄含辛茹苦將我拉扯長大，后又費盡心思為我尋得良妻，我雖痴傻，雪兒也未有嫌棄。逃荒路上，與恩師走散，幸有雪兒守在我身邊，我們一家三口千辛萬苦才得以活命。”
“到了雲州城一無所有，又不敢貿然與肖府相認，恩師便想求江元佰一家接濟，誰知道恩師乳母帶着雪兒去江府卻得了一頓羞辱，因為不想受我們家拖累，當場被寫下休書將雪兒與恩師乳母逐出江家。雪兒從小沒娘，受盡江家虐待，出嫁時未得一分嫁妝，斷絕親子關係時偌大的江家，萬貫家產，只給了她一百兩銀子打發。”
“之後全靠恩師乳母雪兒操持，我們才得以在雲州城安頓下來。孩子出生前後，又遇到瘟疫，我們周家攬下大責，出藥草出法子，配合張大人組織全城治理瘟疫，父皇有所不知，雖然是打着我們周家的名號，但其實功勞雪兒至少該佔八成，組織是她，尋找藥材的也是她，勞心勞累的都是她，兒臣拍着胸脯可說，全雲州城都欠我家娘子的！”
“還有年後，難民餓死無數，是雪兒贈糧救災救下無數百姓。而後又帶着我做生意積攢家產，又到薛家一把火燒了雲州糧庫，我們周家再次放糧。這其中很多事情，外人看來是我周家大義而為，卻只有兒臣知道，這些功勞都該算在我娘子頭上，只是她不在乎這些一心只為了這個家，所以所有名聲才落到周家頭上，才落到我頭上。兒臣羞愧！”
周澤勛不是煽情的人，但他話里都是真情實意，說得太上皇和肖太妃都說不出話來。
肖太妃之前和兒子聊過，知道江承雪在家中是不可缺少的一員，是個心裏有主意的女子，卻沒有想到今日兒子居然當著父母的面將周家所有的功勞都跪在娘子頭上，這讓她很吃驚。
太上皇有點面子掛不住，之前在飯桌上，自己這個兒子就拐彎抹角還要提他的女人，而他又一句也不想聽，大概是因為那幾十萬斤糧食在後壓陣，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聽一下。
聽兒子這般自貶，把這個低賤女人捧得如此之高，他怒火中燒，只覺得這個女人真是有本事把自己兒子的魂都迷了去。
“荒唐！按你這樣說，你們周家都是這個女人撐起來的，你倒是沾了她的光了？！”
周澤勛：“是！”
“放肆！那我問你們，那些藥材哪裏來的？那些糧食哪裏來的？莫非是天上掉到這個女人手上的不成？！”
周澤勛低着頭，心想，可以這樣說，娘子的智慧加上那空間的強大，可不就是老天爺把那些東西掉在娘子手上的嗎？
他道：“總之不是掉在兒臣手上的。”
太上皇語塞，這就是說老天爺還真掉東西在這女人手上了？這他倒沒有想過，一直以為是老天爺定然是把所有東西都給自己兒子了。
“呵！我聽說有個什麼澤公子，這雲州城都依賴他的幫助才度過一次又一次的難關，不是你難道還是你的女人？”
他一直認為這個澤公子當成自己兒子。自己的孫兒降生都伴隨甘霖和天龍，若有什麼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也一點不稀奇。
“兒臣不是這個澤公子。”
沒有多說。
“既然東西都是澤公子所出，你怎麼將所有的功勞歸在你女人頭上？”
“是都是我娘子的功勞。”
“你——”
太上皇氣結，瞧兒子這一板一眼的樣子，恐怕再多問也問不出什麼。
江承雪一直在旁默默無聲，聽自己相公誇自己誇了半天，聽得耳根都紅了。她這人，受不了誇。
她不是高調的人，自己一家人，也不想這名聲最終落在家裏的某一個頭上，家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大家彼此知道彼此的付出就是，非要明面上爭個誰的功勞大誰的功勞小，做什麼？要劃分一二三等級？
可既然別人非要爭，她也奉陪。相公誇她的，往她頭上攬的功勞，她全都默認，也不是受不起。
肖太妃見氣氛干住了，急忙道：“說到底，是我們為父母的沒有做好，才叫我兒在外吃了這麼多苦，還多次差一點——”說到這裏就心有餘悸地渾身顫抖，看着眼前好端端的兒子，更加覺得珍貴，就又濕了眼睛，“雪兒，你這些年來為你們這個小家付出的，為娘記在心裏頭了。”
江承雪微微一笑，模樣乖巧：“母妃不要這樣說，一家人嘛，只要一條心，吃的苦也是甜的，付出再多也不累。這幾十萬斤糧食，兒媳也是想着既然是一家人，應該為父皇母妃分解一點憂愁。可惜是兒媳淺薄無知了，不懂得朝廷裏面的規矩，惹得父皇不開心，還是不捐贈了吧。”
她共情能力是可以的，明明知道太上皇為何會發脾氣，無非是不喜歡一個人，她做什麼都是錯。但她偏要從表面曲解，她也不是什麼氣都能往肚子裏頭吞的。
太上皇太陽穴突突了兩下，氣的。這個兒媳果然是蠢笨無理，聽她說的話都覺得全帶着刺，偏偏又挑不出來。
此時再想發脾氣又不好發了，大家都等着吃飯，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得罪伙夫。
肖太妃心思敏慧，自然知道太上皇的意思，開口圓場。
“雪兒，倒不是這樣說……難得你有這樣的深明大義，有這樣的豁達胸襟，這糧食朝廷還是需要的，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明百姓，你的這一舉動，功不可沒。”
肖太妃說著，腦子裏面一片空白。幾十萬斤糧食那是多大一堆啊？夠這雲州城吃多久？這兩孩子不會是故意和他們父皇吹牛的吧？到時候拿不出來——
江承雪道：“雖然如此，但父皇一定還有別的想法，糧食還是由朝廷出吧，我們平民百姓出那麼多糧食不合規矩吧？老搶功勞太過高調，不太好，據說京城那邊也缺糧食，我們還是把糧食拿去賣了吧，少說可以掙上千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