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救人
「誰說沒人敢去?」
藍橋易冷傲的面容,在燭光下格外有信服力,他對着村長說,「去把皮筏子找來,我去。」
「啊?」
村長和李良玉異口同聲的拒絕,「這不行!太危險了,我們還是等專業的救援隊吧。」
「咱們能等,被困的居民能等?洪水能等?」顧非宇走上前,手搭着藍橋易的肩,如鷹般的眸子盯着村長。
「可是......」
村長是個樸實的中年人,活了半輩子,連原江市都沒怎麼去過。
即便見識少,他也能從幾人不俗的氣質看出,他們是大地方來的,既然是貴客,怎麼能讓人冒着危險去救人?
「我也去!」
「算我一個。」
圍在一起的村民中,站起了幾位青年,面帶紅光,揮舞着拳頭,「不能坐以待斃,就是洪水猛獸,我們也要跟它去殊死一搏!」
「村長,快去找皮筏子啊!」前頭的年輕人催促這着,並且,向藍橋易投去讚許的目光。
外人尚且都敢去救人。
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守衛自己的家園?
村長拿不定主意,看向李良玉,等着他給個準話。
在窮鄉僻壤之地,教育越貧瘠,人們就越尊敬學者,李良玉作為鳳河小學的校長,名望很高,多數重要的場合或者會議,大家都會採取他的意見。
李良玉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看着牆上的鐘,「沒多少時間,再等泄洪,就更麻煩了,讓他們去吧。」
「噯!」
村長叫上人,從雜貨庫搬出兩艘皮筏子,裏面還有五件救生衣。
「你們幾個,誰水性好?」藍橋易看着青年問。
「我。」
前排的青年舉手,又指了指旁邊的人,「阿鍾也不錯。」
藍橋易點點頭,「好,皮筏子空間有限,就你倆跟着走,現在換救生衣。」
兩個年輕人手腳麻利,穿好救生衣,各自去找家人告別,此去艱險,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愁容。
「注意安全啊。」「你小子膽真大。」「我是不敢去,佩服你。」「......」村民們不捨得抱着兩個青年,默默得為他們祈禱。
藍橋易走到楚煙跟前,兩人對視着,她淡淡笑着,「等你回來。」
「好。」
顧非宇背光而立,他身形健碩,投下的陰影籠罩着孟舒,她摸着那枚玉墜,喃喃道,「你還要帶我回家呢。」
「嗯。」
顧非宇撥着她的劉海,笑得不羈,「別怕。」
孟舒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的腰,大眼睛裏蓄滿眼淚,她怎麼能不怕?在她以往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顧非宇可能會離開這個選項。
如今到了眼前的境地,她不得不思考,顧非宇在她的人生中到底扮演着什麼角色。
一個保鏢嗎?
又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孟舒,等我回來告訴你一個秘密。」顧非宇將她抱起來,往上顛了顛,像小時候那樣。
外頭暴雨漸小,他們出發了。
李良玉幫助村長把這裏的居民,向臨時點轉移,在車上,楚煙和孟舒給大家普及洪澇救援知識,一路顛簸,總算到了。
村長站在高低向下指,「看,就是那兒,他們就是去那兒救人了。」
楚煙順着看去,入眼,茫茫大地全是水,洪水沒過莊稼,房子浸泡在水裏,也只有在這樣的災難面前,才會體會到人類有多渺小。
「眼看就要豐收了。」
村長深深嘆氣,「今年農民要難過了,就指着這點收成呢。」
楚煙心中酸楚,這種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小時候並不理解父親為什麼要跑這麼遠,那時她對貧窮並沒有多深刻的認知。
等真的來到這裏,她明白了。
大山阻隔了外出的路,卻沒有阻斷這裏的人們,像外探索的勇氣,他們野蠻生長着,靠自己的努力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播種。
也許正是這種精神,打動了父親吧。
「村長,不好了。」
從帳篷里衝出一個人,「電、電台說,預計二十分鐘後會泄洪。」
村長臉色變了變,目光緊緊盯着山下。
楚煙手慢慢握成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藍橋易他們還沒有回來,李良玉撥打縣裏的救援電話,一直佔線,他焦急的在屋裏來回走動。
最後把電話打到李聰那兒。
李聰聽到后,愣了幾秒,不過形象的破口大罵,又着急忙慌的從市裡調救援隊,派了直升機過來,說一定要確保人員安全。
暴雨停了會,又開始下,狂風颳得人心裏涼颼颼的。
孟舒下巴墊着膝蓋,眼睛盯着腕上的表,只覺得一分一秒都是那樣漫長,她緊緊挨着楚煙,想從好友身上獲取一些熱度。
「泄洪了!」有人尖叫醫生。
眾人沖向帳篷口。
他們眼睜睜看着洶湧的洪水,將他們的家園吞噬。
楚煙目光定在一處,斷了的橋基慢慢被洪水淹沒,幾秒的功夫,什麼都沒有了,她感覺有人在撕扯着心臟,痛的她彎下了腰。
「小煙,你怎麼了?」孟舒連忙扶着她。
「沒事。」楚煙搖着頭,臉色蒼白,小腹隱隱作痛。
李良玉端了兩杯溫水過來,「喝點吧,風雨天胃容易着涼。」
楚煙接過,雙手捂着溫熱的杯壁,將其貼在小腹處,感覺癥狀有所舒緩,她心裏默默祈禱着,藍橋易,你可一定要回來啊。
「你們看,那是不是他們?」村長顫巍巍伸着手,指着山下。
遠處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
打頭的是那兩個青年,他們渾身泥濘,救生衣早就脫了,穿在老太太和孕婦身上,再往後看,藍橋易和顧非宇跟在後面。
藍橋易手臂上還掛着一個眼淚汪汪的男童。
村長嘴唇抖了抖,喃喃自語,「少了一個人。」
男童的母親沒在。
「我們到時,王嬸已經沒了。」青年擦着臉上的泥,滿眼悲愴,「屋子塌了,她把孩子護在懷裏,背都讓木頭給穿透了。」
哪怕沒有親臨現場,也能通過隻言片語,感受到血淋淋的死亡氣息。
活生生一個人啊。
說走就走了。
村長捂着眼睛,蹲了下來,肩膀微微顫抖着,村民們站在他身後,臉上帶着茫然,還不能接受生活在身邊的鄰居,就這麼喪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