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坦誠會讓你無堅不摧
楚煙從沒給學生上過課,但是當她在黑板上寫下第一個字時,台下的人在她身上看到了楚教授的影子。
傲然挺立。
那是一代教育家的風骨。
楚煙不像孟舒講得那樣深刻,她舉得例子淺顯易懂,與學生們的互動也遊刃有餘,她站在三尺講台,彷彿天生就屬於那兒。
藍橋易坐在台下,認真聽着,靜靜看着。
滿心滿眼的驕傲。
他愛死了楚煙身上的矛盾感。
她能在十里洋場,為了功名利祿將自己畫上濃重,亦能洗凈鉛華,如松柏般站立,而他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人。
孟舒亦是雙眼含淚。
小聲對着顧非宇說,「楚教授在天生看着,應該欣慰了吧。」
「嗯。」顧非宇沉默得握着她的手,無聲安慰。
在這堂課的最後——
楚煙望着台下,笑着道,「同學們,人生這條路有很多種選擇,你們正當年少,有無數次試錯的機會,我只想說一點,未來不管在什麼樣的境遇下,都要以坦誠之心待人。」
「因為坦誠會讓你無堅不摧。」
李良玉坐在窗邊,神色複雜,他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悄悄從後門走了出去,慢悠悠晃到操場,消瘦的背影顯得無比孤寂。
「校長。」
李可找到他,「楚小姐剛剛說,他們明天就回京了。」
「這麼快?」
「是啊。」
李良玉注視着操場邊的果園,臉上的皺紋,都寫滿了心事。
「真沒想到會看到楚教授的女兒。」李可趴在欄杆上,眼裏帶着懷念,「我和小艾人生的第一個筆記本,就是他送的,那時,我們還不會用電腦,他手把手的教我們,小艾總將他掛在嘴邊,說楚教授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儒雅的男人。」jj.br>
「像楚教授這樣的人,真得很容易成為人們的偶像。」
李良玉聽她說完,輕輕嘆了口氣,「小可,晚上讓食堂把飯做得豐盛些。」
然後,就要轉身離開。
「爸。」李可在背後叫他。
李良玉頓住腳步,沒有回頭,問,「怎麼了?」
「當年,楚教授的案子審判時,你去了趟京州,你......」李可加重語氣,「你到底說了什麼?其實我們心裏都清楚,楚教授他是好人,他是被冤枉的,不是嗎?」
「小可,這不是你該操心的。」
「爸,小艾已經死了。」李可聲音帶着哽咽,「李漢青也走了。你難道還沒發現嗎?當年參與那個案子的人,如今都沒有落得好下場,下一個會是誰呢?」
「......」
「如果你不是心懷愧疚,為什麼不敢直面楚煙?這麼多年,你將楚教授的教學資料保存的完好無損,卻從來不去翻閱,又是為了什麼?」
李可緊跟上來,牢牢盯着李良玉的眼睛,「爸,錯了就是錯了,要用承擔後果的勇氣啊,」
李良玉背脊僵硬。
良久,沉聲道,「我說了,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罷了,拂袖而去。
李可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她有種感覺,鳳河縣要變天了,從楚煙他們來到這兒,短短兩天的時間內,陳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聽說,紀委已經派人調查通達集團。
陳家若是倒台,那麼,鳳河小學的老底勢必會被連根掀起,到時,他們怎麼辦?
「李老師——」
有人在身後喊她。
李可連忙擦擦眼淚,回頭,笑着問,「楚小姐,有事嗎?」
「嗯。」
楚煙走過來,長腿一跨,坐在單杠上,居高臨下望着李可,「有件事想問你,希望能如實的回答我。」
「好,你說。」
「我父親,也就是楚天教授,曾經帶領着京州大學的一支志願者團隊來到鳳河,我在一些影響留念里,看到有個女人和你容貌很像,她叫李艾是嗎?」
「是。」
「她人呢?我能見見嗎?」楚煙故意問,觀察着李可的神色。
「她......」
李可目光躲閃,「小艾已經走了。」
楚煙愣了幾秒,帶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她是......我並非想提到你的傷心事,是我在父親的日記里,看到他提起鳳河的事,說有位叫李艾的學生,天資聰穎,這次來就想見見她。你也知道,我父親驟然離開,我對他的記憶少的可憐,所以,就格外珍惜......」
她說這番話時,帶着淡淡的傷感。
李可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愧疚與,開口道,「楚教授前後在鳳河待了兩年,那時,我們縣是真的窮,他每回來,都用卡車裝着滿滿的物資,有課本讀物、學習用品、衣服、零食......學生們都盼着他來。」
「當時的教育,對學生心理這塊並不重視,因為沒有條件嘛,楚教授就去跟縣教育局談,說必須要把心理學的課程加進去。」
「我們這裏背靠大山,經濟不行,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守兒童的心理教育一直是個難題,直到楚教授來這這個問題才慢慢解決。」
楚煙點點頭,接過話,「但是他並沒有得到好的回報,李老師,我不想瞞你,在來這裏之前,我看了父親當年的卷宗。」
「李良玉在證詞上說,我父親對鳳河小學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牟利斂財的基礎上,你覺得這和事實有出入嗎?」
李可心頭大震。
即便有心理準備,楚煙的話還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是這樣的,楚教授是清白的。」李可喃喃道。
「我相信你的話。」
楚煙望着她,「李老師,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提起我父親,都還說他是一個貪污犯,這樣的污名我得幫他洗掉,不僅僅因為我是他的女兒,還因為......」
「他是心理學行業的領路人,人啊,總得有信仰不是嗎?」
李可點點頭。
再次道,「我能保證,楚教授不像證詞裏說得那樣,沒有他,就沒有鳳河小學的今天,教育推動經濟的發展啊,甚至可以說,鳳河能有如今的富裕,也是因為他。」
「可你一人的保證,說明不了什麼。」
李可沉默片刻。
抬起頭來,目光堅定,「我可以找當年的學生作證,他們現在也都快三十歲了,很多人都事業有成,我會一個個聯繫,寫一封聯名信,這樣足以有說服力了。」
「謝謝。」楚煙朝她伸出手。
李可握了上去,眼裏閃着淡淡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