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宛南黑釤舞(下)

三十九、宛南黑釤舞(下)

“色熊之鐮!”

肥熊大手一揮,冰寒的刀氣急劇四散,在他身體周圍,激起一圈黑暗的寒煞死氣。

“噹噹”、“嚓嚓”之聲不絕於耳。

“唉喲!”幾名軍士因為兵器驟斷,重心頓時不穩,紛紛跌落下來。其餘大部分人的身體也全都晃了幾晃,勉強穩住。

這一刀,竟已將眾曹軍的兵器全都斬為兩段。

“好功夫!”一道雪亮的劍光忽然凌空飛擊而來,直刺向肥熊的黑釤。

“叮叮”幾聲輕響,肥熊退後幾步,橫刃而視。

半空那人落下地來,審視一下自己的長劍,微微搖搖頭。

狄勝跳下馬來,急步跑過去,道:“都伯大人,小心!”他部下也都一涌而上,要保護首領。

卻是都伯廖縝趕到了。

那瘦子從死馬後站起來,問道:“呀,辟雷劍訣!王越是你什麼人?”

廖縝道:“那是我恩師,你們是誰?”

瘦子大咧咧看眾軍紛紛圍攏過來的樣子,冷笑一聲,很不客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傢伙,還是給爺退遠點吧!過來只會給肥熊當大餐。”

狄勝怒道:“***住口!”長矛一挺,閃電般刺了過去。

他能在偵騎隊混那麼久,除了個人勇力之外,有腦子是最重要的。剛才就一直在琢磨怎麼收拾對方,眼見那熊一般的敵人力大無比,難以抵擋,早想從這瘦子身上找回面子。廖縝一到,他頓時知道機會來了。

這一矛他事先思慮許久,動手突兀,角度、力量、變化都是恰到好處,心中更是發狠,要將那瘦子一下釘在地上。

肥熊識得厲害,大驚失色之下,黑釤從中截擊,急來救援。

廖縝皺一皺眉,喝道:“慢着。”長劍一扁,已壓在那黑釤的棍腰之上。

肥熊兩手力崩,廖縝的長劍順他棒勢而動,劍尖卻始終對準了肥熊那碩大的頭臉。

雙方糾纏兩圈,長劍依然沒有被肥熊的大力甩下。

便只這一瞬間,尖厲的叫聲衝天而起。

“撲!”丈二鐵矛如巨釘大鑽直透腐乳干一般,果然逕自穿過那瘦子的前心,將他釘在地上。

那瘦子倒在地上,手足抽搐,長聲凄叫。

肥熊的內力從手心中急吐。廖縝只覺長劍劍身一震,竟然被他的勁氣逼得直彈起來。

廖縝吃了一驚:“好功力!”

好不容易脫出纏繞,肥熊哪兒顧得再去理會廖縝,左足疾快踢出,踢向狄勝。

廖縝見狄勝勢危,急忙側引劍氣,刺向肥熊左肋。

肥熊不避不讓,一腳正掃中狄勝的前胸,將他踢飛了出去。

在這同時,廖縝的劍鋒已插入肥熊的肋骨之中。

肥熊悶哼一聲,左拳猛然下擊,“咯嘣”,一拳已將長劍震為兩段。

廖縝大吃一驚,適才肥熊震開他長劍,他雖然讚歎敵人功力,卻還以為和自己相差不多。想不到他一拳竟能隨手把自己的精鋼佩劍震斷。眼見狄勝手足軟軟,正在下落,心知不好,來不及趁勢傷敵,急退後半步,倒縱而出,在半空中接住狄勝。

這邊肥熊手中長鐮連閃數下,“喀、喀”兩聲,已從瘦子身體兩側切斷了狄勝的鋼矛,粗臂一攬,穩住了瘦子軟癱的身子。

他大叫道:“羊臉子,你怎樣?”

長矛瘦子胸口兀自殘留着一段鐵矛桿,他臉色蒼白,狠狠道:“肥熊,我被戳中了心臟,我不行了,你快逃!”

肥熊吼道:“我不逃,我要殺光他們!”

瘦子說道:“你……你不成的,這裏人多。快走,告訴我……哥,為我報仇!”頭一仰,就此瞑目不視。

那邊忽地也是傳來一聲悲喝,卻是廖縝落下地來,發現懷中的狄勝口鼻五官全都不停地沁出鮮血,勉強說出三個字:“放……他……走……”便呼吸斷絕。

竟是被肥熊一腳震死。

廖縝心中大悔,如能早一步料到肥熊內力如此雄厚兇悍,剛才自己的長劍就該一貫而下,縱算殺不了他,也能一劍重傷這壯漢,削弱他踢擊之力,救得狄勝脫險。

一念留情,想不到竟害死了狄勝。

廖縝慢慢放下狄勝的屍體,清秀的臉上滿是殺氣。他丟了斷劍,一伸手,從懷裏抽出一口軟劍。

這時周圍的將士已圍攏了過來。曹軍向來訓練有素,飛之營更是精銳部隊,行動有條不紊,不擠不靠,里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一共套了十三道包圍圈。

肥熊也慢慢放下瘦子的遺體,忽然伸手,在他胸上摸了一把,將那滿手同伴的鮮血,慢慢塗抹在自己肥大的臉上。

然後,他反手拔出左肋下的半截斷劍,陰沉地環視着在場所有的曹軍將士。

內圈的曹兵曹將都是軍中最悍勇的,但沒有一個人敢正視他滿是血水的奇醜奇惡之面。

最後,肥熊充滿恨意的雙睛看向廖縝。

廖縝冷冷地盯着他,暗暗催動着體內的真氣。

過了一會兒,廖縝終於平靜下來,制止了眾軍圍攻的蠢動,喝道:“大家讓開路,讓他走。”

眾軍一呆,狄勝那小隊的人更是叫嚷起來:“不,我們要殺了他,為什長嘗命!”

廖縝大聲喝道:“這是狄什長的最後遺命,你們想違抗么?想讓他死後也不安么?”

眾軍都不說話了,狄勝適才已經說過,若能勝過他,就放他們二人走路。雖然仇大如天,但什長也確實敗死於他手。

廖縝舉起軟劍,一字一句道:“我廖縝今日以恩師所賜之劍發誓,定為狄勝兄弟報此血仇!”

士兵們慢慢鬆開包圍圈,在向南的方向空出一條細細長長的走廊。

巨掌攥緊鐵釤,肥熊左手高高舉起那斷劍,右手陡地揮起,“叮”,切下一片血紅色的劍頭,接着“叮叮”聲大起,那斷劍冒出無數細小的火光,宛如一隻燃放中的火花,瞬開即逝。

他忽然悲號一聲,悶聲低吼道:“你們都得死!”

猛然轉身,風一般的逃走了。

“啊,啊!”兩聲慘叫,遠處兩名無意中擋着道路的曹兵從馬上倒栽了下來,座下馬都是四分五裂,熱血四迸。

周圍的夥伴急忙去扶他們,眼見那兩匹戰馬的慘狀,心裏想着不知它們的主人會怎麼樣的慘不忍睹呢。

孰料沒等他們走過去,那倆人連滾帶爬的已經站起來了,低頭瞧瞧自己的臉面、四肢和軀幹,嚇得哇哇大叫。

一名身經百戰的什長瞥一眼他們的精神狀況,喝道:“別鬼叫了,那都是馬血。算你們倆小子走運,竟然沒被那凶神給順手宰了。”

那倆傢伙這才定下神,身上四處摸摸,果然沒有缺少什麼零件。

那什長回頭詢問長官:“大人,要不要追?”

廖縝低頭看着那地上的無數細碎鋼片,片刻之前,那還是自己的配劍。

就那麼一剎那啊!

想起剛才那黑釤快得幾乎看不清楚的揮舞,廖縝心頭就一陣冰涼:“這肥豬一樣的巨漢,竟然也能使出如此疾快無倫、勁力十足的快刀手法,倘若他一開始就對我使出這等招式,猝不及防之下,我能否抵擋得住?”

咬咬牙:“不用追了,好好收了戰死的弟兄,把這個村子好好打掃一下,傳令下去,今晚在此歇息。”

阿飛得到消息的時候,正是申酉時分。

他正站在大帳之外,負手欣賞日頭的西去。

說是賞日,其實他心中異常煩躁。

許都傳來消息,愛女小菲出走,至今未曾找回。

小菲雖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但他和阿櫻一樣,愛如己出。

他真是無法想像,那樣一向嬌寵慣了的小女孩,一個人在這混亂的世界裏瞎跑的後果。

小蘭,只能拜託你了!

“飛帥!飛帥!”

阿飛低下頭,向聲音處看去。

下午三四點鐘,初冬的太陽還很有點晃眼。

阿飛眨眨眼,看看迎面走過來的淳于鑄和廖縝。

大白天的,這倆人卻一副撞了鬼似的樣子,臉色蒼白,目光疑惑。

淳于鑄行了一禮,然後讓廖縝將下午的事情向阿飛彙報清楚。

阿飛聽說狄勝戰死,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敵人,竟然如此之強么?

他心裏非常明白,雖然有上百名虎豹騎在身側,廖縝也根本沒有半分把握能留下那頭肥熊,為了避免部下的更多傷亡,所以才會放他離開。

廖縝一五一十說完,淳于鑄忽然跪地道:“屬下有一事擅專,請飛帥懲處。”

阿飛奇怪地看看他:“什麼事?起來說話。”

“是。”淳于鑄站起身,“屬下在來見飛帥之前,已請了偵騎隊的黃敘派人去追蹤那肥熊,希望能有所發現。”

阿飛微一皺眉:“發現?”

淳于鑄走上兩步,悄悄附在阿飛耳旁說:“飛帥,我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屬下仔細驗過那瘦子的屍體,他后股之上,竟然有條近尺長的毛尾。”

阿飛疑道:“毛尾?”

淳于鑄道:“是,就象綿羊一樣的尾巴。”

廖縝不贊同:“象山羊的尾巴。”

淳于鑄張張嘴,看看阿飛,又閉上。

阿飛看看他倆,想道:“這倆果然習性相近,都是很冷靜,能獨立思考的人,難怪說的到一起去。”道:“不管山羊綿羊,反正他有一條羊尾巴是沒錯了?”

淳于鑄和廖縝一齊點頭。

阿飛臉色凝重起來,自言自語:“果然已經到軍中了?”問道:“這件事除了你們倆,還有誰知道?”

淳于鑄搖頭:“當時只有我們二人在場,剛才我們碰到徐司馬,他可能已經去看了。”

廖縝臉上一紅。其實是他當時見那瘦子的弓囊花紋很是鮮亮好看,想去取下來看看,沒想到意外碰觸到死屍的后股,察覺有異,才發現這一秘密,偷偷告訴了淳于鑄的。

阿飛哦了一聲,微微放下心來,想道:“有徐庶去,應該可以探知道究竟。”問:“那人的屍體現在何處?”

廖縝道:“屬下已經親手將他掩埋,也告訴了徐庶。”

阿飛點點頭,對二人說:“這件事,你們不得再對任何人講。”

二將一齊應命。

阿飛又對淳于鑄說:“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發現疑問,及時探查。嗯,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淳于鑄面露釋然之色:“多謝飛帥!”

阿飛忽然嘆口氣,道:“還有,狄勝的遺體……交給偵騎隊去安葬吧!”

淳于鑄和廖縝都有些不安,尤其是廖縝,低着頭,用力搓手,愧疚不已。

淳于鑄道:“飛帥,我……”

阿飛擺了擺手,道:“你們幹什麼啊?這事又不怪你們,打仗哪兒有不死人的?”

他吸了口氣,慢慢說道:“不過,這一次,我們的對手,也許會有些特別吧。”

這時,龍風雨進來稟報:“徐司馬、公孫長老他們回來了。”

阿飛哦了一聲,立刻從座上站起來,迎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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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遊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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