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居正很生氣
內閣的辦公地點，在皇宮東邊的文淵閣內。
張居正是首輔，佔了最大一個位置，在他右手側是次輔王安石，其他閣員例如蕭何，杜如晦，楊士奇，蘇軾等人依次在左右排開。
張居正盤腿坐着，一手拿筆，一手捏着長髯，批閱着吏部遞上來關於年考的奏摺。
其他人都各自忙着各自部務的事情。
往日裏，張居正和王安石都會有一些低聲的交流，可能是因為早朝鬧得不愉快，今天兩個人背向而坐。
王安石拿起寫了票擬的奏摺頭也不回，直接反手扔到了張居正身邊。
張居正也不以為意，撿起奏摺看也不看直接扔到即將批紅用印的奏摺堆里。
他和王安石政見不同，可對王安石處理政務的能力是百分百信任的。
突然，一個小太監低頭快步進了內閣，徑直到了張居正跟前低聲道：“啟稟張大人，皇上說，今日經筵日講不參加了。”
正在圈圈點點的張居正聞言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揮手道：“我知道了。”
小太監便躬身告退。
張居正把手中的奏摺批閱完后，站起身來，對其他閣員道：“各位大人，我去宮中看看。”
其他人除了還在生氣的王安石都欠欠身子：“首輔去便是。”
張居正出了文淵閣，往後宮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來稟報的小太監正在那裏等他。
張居正臉色陰沉似水，冷聲問道：“鄭公公沒有在皇上身邊嗎？你們就任由皇上胡鬧？”
小太監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答道：“鄭公公在的，他勸過皇上，但是皇上執意不去經筵日講，才讓小的來稟報大人。”
張居正一對劍眉緊鎖：“皇上胡鬧什麼？你帶我去。”
說罷，他就讓小太監在前面帶路，自己跟在後面。
他和王安石都被賜了皇宮乘坐轎輦的特權，王安石歲數大了，還會使用轎輦，他年富力強，進入皇宮從來都是步行的。
可即便他有意快速步行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惱怒。
當今皇帝他算是從小看到大的。
當年，他以二甲頭名的成績中了科舉入翰林院，就被先帝點名成了東宮侍讀，那個時候，林燁才六歲。
進入東宮，陪伴和教育下一任皇帝，這是多少讀書人的夢想。
所以張居正一入東宮，對林燁就嚴格要求，而林燁也很聰明，一舉一動都按照一個賢明君王的標準嚴格執行。
可在三年前發生那次意外后，張居正就覺得太子和以往有些不大一樣了。
作風散漫，言行失度。
剛開始，張居正還以為是被嚇到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沒想到，林燁的舉止與他追求的賢明君王越來越背道而馳。
什麼調戲宮女啊，在書房裏藏蛐蛐啊，什麼早朝睡覺啊，不一而足。
好在馬太后嚴格，加上前任首輔諸葛亮對年輕皇帝的勸誡上也很到位，林燁的行為總算往正途回歸了。
張居正破格成為首輔以後，他更是對這個小皇帝上心，正式接過了前任首輔的“勸誡”任務，一定要至上堯舜。
這一年來，林燁在他的嚴格管束下，加上馬太后的棍棒，總算有了點聖君之相，沒想到，今天又突然來了這出！
經筵日講是一個合格的聖君每日的必修課，連經筵日講都敢停，皇上這是要鬧哪出？
張居正路過南書房的時候，就見到四個老人正背手站在門口。
四個的老人都是白髮蒼蒼，一個個都是仙人氣度，他們就是先帝花了大力氣才請來的商山四皓，東園公唐秉、夏黃公崔廣、綺里季吳實、甪里先生周術。
“四位老先生。”張居正在四個老人面前是不敢擺首輔的譜，率先上前對四人作揖道，“皇上做事唐突，讓四位先生久候了。”
四人坦然受了一禮后還禮道：“還得勞煩首輔大人去勸勸皇上，經筵日講一日都不可廢！”
說完，四人也不等張居正答應，就轉身回了南書房。
看這架勢，人精張居正立刻明白了四個老頭子生氣了。
他們生氣了也不會對林燁發，只能對他這個東宮侍讀出身的首輔發作。
張居正嘆了口氣，腳下的速度快。
他倒要看看，小皇帝今天要作什麼妖？再決定讓他抄幾遍帝鑒圖說！
兩刻鐘的時間，張居正才到了寧壽宮門口。
一道宮門前，他就看到皇駕鋪陳在門口，沒有進到宮內。
正愁眉苦臉的鄭和一見張居正來了，連忙大步上前道：“張大人，你總算來了！”
張居正皺眉道：“鄭公公，皇駕為何會停在路上？”
鄭和苦臉道：“皇上不讓我們跟進去，讓我們在這裏等他，咱家也沒有辦法啊。”
張居正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惱怒道：“胡鬧！”
一甩袖子，直往宮門裏去。
寧壽宮是張太妃的居所，而張太妃是皇帝的親生母親。
宮內太監已經搶在張居正跟前向張太妃通報了張居正的到來。
張太妃一聽首輔來了，也不敢怠慢，迎到了正殿門口。
張居正見太妃親迎，縱有火氣也按了下去，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后問道：“太妃，皇上可在宮內？”
張太妃被他一問，心裏忐忑，臉色半紅不白道：“是，皇上在哀家這。”
“請皇上出殿一見。”張居正直接點名道。
“這……”張太妃猶豫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張居正原本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皇上是有什麼事不能見我？”
張太妃扭捏了會才道：“張大人，皇上，皇上他不在大殿裏。”
“不在大殿裏還能在哪？”張居正狐疑道。
正在這時，他就聽到身後響起了林燁的聲音：“喲，老師來了？來來來，正好，咱們一起吃蛋糕。”
張居正回首一看，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只見他心心念念要輔佐的皇帝，正穿着白色圍裙，戴着白色袖套，一副庖廚打扮。
他臉上，衣服上沾滿了白色麵粉，身上的明黃服飾也變得半黃不白，手裏還捧着一個碩大的，白色的圓形物體。
一百遍！我一定要讓他抄一百遍帝鑒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