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朕不許你們丟掉一寸土地
江浙巡撫衙門。
胡宗憲正與戚繼光對着一個巨大的沙盤苦思冥想。
沙盤上，江浙行省的沿海州縣有大半被插上了象徵倭寇攻擊的藍色小旗。
“戚總兵，沿海糜爛至此，本官與你都有責任啊！”胡宗憲沉聲道。
“部堂大人，難道真的如你所說要將沿海村鎮往內陸方向遷徙兩百里？”戚繼光沒有搭胡宗憲的話茬，反而問道。
胡宗憲點頭道：“從目前來看，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海岸太長，兵力不夠，是不能守得住沿海十三府的。若遷往內地部分，留幾個關鍵的點，那駐守起來便好辦了。”
戚繼光在沙盤上比劃了一陣，道：“從我用兵的角度來看，是可行的，倭寇每次登陸，最遠不會深入內陸超過一百里，這應該是他們的極限，也是他們進退自如的關鍵點。
如果兩百里內沒有他們要劫掠的村鎮，他們只能往內陸方向再進，如此的話，他們退往海上必定不會如此自如，便能給我充足的時間阻截與圍殲。”
胡宗憲苦笑道：“你我都覺得可行，可朝廷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戚繼光道：“部堂大人已經上過摺子了？你不是說讓末將回去深思熟慮一番后，與你聯名上折么？”
“沿海十三府同時內遷兩百里，這對江浙可以說是傷筋動骨，對大夏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你身為總兵，品級雖不低，可在如此重要的朝政上你若是擅自表明立場，那後續萬一有什麼責任，你也會被連累的。”
胡宗憲看着戚繼光道，“本官只知道，江浙海防不能沒有你戚繼光，一旦你被牽連，那這已經漏洞百出的海防線恐怕就真的成了篩子了。”
戚繼光明白鬍宗憲的意思，這是部堂大人在保護他，心中感激之情自不必多說。
他動情道：“部堂大人，江浙可以沒有戚繼光，卻絕對不能沒有部堂大人您啊！”
胡宗憲搖頭道：“大夏人才濟濟，多我胡宗憲一個不多，少我一個胡宗憲不少。你只要專心應敵即可，十三府內遷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
戚繼光還想說什麼，卻被胡宗憲抬手制止了：“不必多言，本官看這兩日倭寇還會再次犯境，就不知道會在哪裏登陸。”
戚繼光仔細研究了一會這段時間倭寇的動向，卻搖頭道：“去年倭寇的蹤跡還有可循的規律，今年開春后，倭寇越發狡猾，簡直是神出鬼沒，只要他們沒有登岸，我們絕對不可能事先料想得到。”
胡宗憲嘆了口氣：“哎……所以解決問題的根本還是在讓倭寇在沿海無財可掠。”
話音未落，卻聽到外面有人開口道：“胡大人此言差矣。”
胡宗憲條件反射似的道：“誰？”
這裏可是巡撫衙門，是整個臨杭城守備最嚴密的地方！
戚繼光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拉了把正要喊人的胡宗憲，試探性地問了句：“趙將軍？”
“哈哈，你還記得我的聲音？”
話音剛落，趙雲便推開了房門進來。
戚繼光一看，上前單膝跪下道：“江浙海防總兵戚繼光參見安西將軍。”
趙雲入燕國一戰，混了點軍功，林燁正好給他了個安西將軍的頭銜。
安西將軍是從一品的加銜，胡宗憲也反應過來，少來拱手道：“下官見過安西將軍。”
趙雲連忙擺手道：“什麼安西將軍不安西將軍的，我啊，現在就是皇上身邊的一個隨從。”
他話中的意思讓胡宗憲心中一個激靈，忙問道：“皇上來江浙了？”
戚繼光疑惑地道：“皇上怎麼能來江浙？”
趙雲道：“這個你們不用管，皇上讓我來知會兩位一聲，內遷封海的摺子你們不用上了，皇上絕對不會同意的。”
胡宗憲和戚繼光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胡宗憲還想抗辯幾句：“可是……”
趙雲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語：“胡大人不必多說，皇上的旨意很明確了，江浙行省沿海十三府一個人都不許往內地遷，十三府的土地，也一寸都不許丟，否則……就唯兩位是問！”
胡宗憲的臉色極其難看，他不知道皇帝為何擲下如此嚴令，這簡直完全不考慮實際情況么！
可皇命難違，他只好拱手道：“遵旨。”
戚繼光自然知道胡宗憲的難處，也大概知道胡宗憲心中的想法，便拉了拉趙雲的手臂，輕聲道：“趙將軍，倭寇這事不好弄啊，皇上和朝廷是否可以稍微變通一下？”
趙雲道：“我只是轉達皇上的口諭，你們難處我想朝廷也是知道的……可是皇上有句話說得對，你們難，難道荊楚當時不難？川蜀當時不難？大夏各省不是只有你們江浙難。”
胡宗憲哼道：“海防與陸戰怎麼可相提並論？海防延綿數千里，即便十萬精兵撒在海岸上，也只是杯水車薪，更何況江浙還沒有十萬兵。”
趙雲兩手一攤：“胡大人你和我講道理有什麼用？”
胡宗憲氣道：“趙將軍說的對，那下官便給內閣上摺子，痛陳江浙海防的難處。”
“胡大人還是不要意氣用事。”趙雲道，“皇上還讓我給你們兩位帶了一句話，防不住，難道不能釜底抽薪么？”
胡宗憲呵呵乾笑道：“自然可以釜底抽薪，可茫茫大洋，我們又如何抽掉倭寇的釜底薪？”
他猛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就憑申亭府那二十多艘船？”
申亭港的海軍基地被林燁列為了絕密，連胡宗憲都只知道艦船的數量，可具體的艦船規模，規制都沒有權力知道。
所以在胡宗憲看來，二十多艘艦船而已，那些倭寇登陸時所用艦船都不艘，能起到什麼作用？
趙雲笑道：“我說過，胡大人問我等於白問，皇上自有他自己的考量。好了，話我已經傳到了，具體怎麼做兩位大人便自己好好考量一下。”
趙雲正要起身告辭，門外卻有軍士奏報道：“啟稟巡撫大人，總兵大人，倭寇登陸明州府沿海，正準備進攻明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