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花開
近來天色好,還沒幾日,紅霜閣那棵紅杏就全開了。
花是粉的,又帶着些微紅,顏色嬌艷,卻不俗氣,又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霜降早起時去折了一把回來,插在花瓶里,擺在徐寧案上。徐寧瞧了歡喜,又臨摹了一幅畫給徐老太太送了去。
徐老太太瞧了,也喜歡的緊,便又做東,讓沈氏在紅霜閣預備的了宴席,請了親近些的夫人小姐們過來賞花。
葉家老太太也來了,同徐老太太說了會子話,又叫了徐寧過去,跟她道:“前兒朝朝那丫頭寫了信回來,叫我替她向你問好。”
葉朝他們打了勝仗的消息已經傳回了京,消息也早已傳開,滿城上下,沒有誰是不高興的。
徐寧心裏也高興,替葉朝高興。
她早就想回西北了,如今這一去,只怕是再不想回來了。
果然,她一問葉老太太葉朝回不回來時,老太太就搖了搖頭,眸光沉沉地嘆了口氣:“她在信里說了,不回。只她兄長們回來……那丫頭原就不想回京城來,如今遂了願,只怕往後都不回來的。”
徐寧心裏也清楚,口內卻笑道:“朝朝是最重情誼的,您和葉夫人都在京城,她哪有不回來的道理?何況如今同從前不一樣了,宮裏頭有太後娘娘撐着,朝朝若是思念您了,定是自己就回來了。”
葉老太太聞聽這話,又愛惜地捉住她的手拍了拍,與徐老太太笑道:“難怪你寵她。說話這樣叫人舒心,換做是我,我也要好好寵的。”
徐老太太笑了笑,眼中全是疼愛,又道:“你是你抬舉了她。”
說罷,揮揮手,叫徐寧尋她姐妹們說話去了。
紅霜閣難得聚集了這些人,熱熱鬧鬧的。沈氏原是想在樹下擺酒桌的,是徐老太太擔心她們姐妹鬧開了磕着碰着,便只叫沈氏在地上鋪了厚厚的墊子,各人在墊子上玩樂,便是摔了也不疼。
徐寧才過去,就被徐珠拉到了人群里去,有人灌她酒,她笑着飲了一杯,等人再要灌她時,徐珠和溫明若就替她擋了。
三杯兩盞過去,有人鬧着要行酒令,徐寧不宜飲酒,索性尋了借口躲到了一邊去。
過了一會兒,徐琅就抱着她家宿哥兒過來了。
這孩子叫陳宿,陳伯禮曾酸唧唧地同徐琅說,認識她是他的宿命,一定是他前世種了不少善因,這輩子才能遇見她。
宿哥兒不大像陳伯禮,眉眼更像徐琅,特別是笑起來時,更像了。
徐寧逗了他一回,又把人還給了徐琅,忽然問道:“我聽聞你婆母給你那大伯說了門親事?”
“是啊,”徐琅想起來就覺有些寒心,“工部尚書家的女兒,原是託了你大姐夫去說情的,我讓他別管。後來工部尚書的夫人輾轉尋到我婆母,這才搭上的。日子都定下了,七月初。”
“這麼快?”徐寧有些意外。
徐琅道:“這快什麼?還有今日訂了親,明日就行大禮的。我只覺着他們未免太無情了些,雖說那陳史氏並非什麼好人,可他們到底是自幼一道長大的,我那大伯還自詡對她情根深種。可結果呢?陳史氏這才故去多久,他就要娶新歡了。”
徐寧聽了,笑而不語,表情淡淡的。
自古以來,不就是如此的?
男人喪妻,轉頭另娶也無人說道什麼。而女人若是喪夫再嫁,不知要被人說盡多少難聽話。惡意再深些的,只怕還要安些“克夫”的罪名來。
而傳這些話的,大多都是同為女人的她們。
徐琅不在說此事,她目光一轉,看了看四周,見一時無人,又壓低聲音在徐寧耳邊道:“我聽你大姐夫說,裴家二房被人抄了。”
徐寧並不意外,只道這是遲早的事兒。
裴家二老爺一心想往上爬,試圖壓過寧國公和裴衍,以至於劍走偏鋒,借裴家老太太的名,搭上了方寅和魏王。
曾還暗中給前左都御史遞消息,叫他請旨到寧國公府去搜查,以便找出裴衍謀反的罪證來,哪知那些罪證早在他們搬離裴家時,徐寧就讓人混在他們的箱籠裏頭,搬到二房去了。
幸好二太太貪,見了那些東西,只當是撿了天大的便宜,查都沒讓人查,就唯恐被誰知道她撿了漏似的,全讓人搬到她屋裏去了。
如今裴衍回來了,料理完魏王舊部的事,自然就會去處理他們的。
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只需要給刑部透露一點消息,刑部自然就會派人去查,只要刑部派人過去,就會找到被二太太藏起來的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並非全都來路不明,全是從前裴家老太太從各處收來的禮,魏王是李家的人,她也是李家的人,魏王想要拉攏裴衍,自然要各處使法子了。
裴老太太自然就沒少收他的東西。
當時裴家二老爺問裴老太太要庫房的鑰匙,恐怕找的就是這些東西,想借這些東西搭上魏王,可惜沒能拿到鑰匙,他就只能讓方寅幫忙引薦了。
徐琅見徐寧並不吃驚,就知她怕是早就料到了,又問道:“裴家二房不是有個在吏部做事的人?”
徐寧點點頭,道:“叫裴章,與大姐夫同年及第的。”
“是,”徐琅也道,“他不是娶了張家二房的姑娘?我聽說二房被抄家前一日,她就同她夫君和離了,可惜張家因張老太爺的事,也沒落了。她沒了去處,便帶着嫁妝去了她舅舅家。”
徐寧記得,張嫻舅舅好像是裴家旁支的親戚。
“後來我問閨中姐妹打聽了一番,你猜怎麼著?”徐琅側目看了她一眼,問道。
這一世,許多事情發展到如今,都與徐寧所知道的相差甚遠,她自然也不知張嫻的結局。
聽徐琅這樣問,她又胡亂猜道:“聽你這樣說,倒不像是什麼有什麼好結果。怎麼,她舅舅不接收她?”
“差不多吧。”徐琅是知道張嫻的,提起此事時,眼中有漠然,但更多的是唏噓,“她舅舅把人接了回去,花言巧語的侵佔了她的嫁妝后,就把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