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應該聽宋耀的話，離我遠點
少年神色寡淡，“裴潛，把獎學金給我。”
或許是裴凜直呼男人的名字，惹怒了他，男人抬起那黝黑粗糙的手，啪的一聲就落在少年臉上。
“你他媽直呼我名字？老子是你爹！”
裴凜穩住身子，嘴角立馬紅腫起來，他抬起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跡，神色不變，又重複道：“把獎學金給我！”
“沒錢！你少來找我！”
男人一臉不耐的說完，砰的一聲就要關門，裴凜突然把一隻腿伸進去，男人力度不大，但是對一個身上沒幾兩肉的少年來說，是斷骨的痛。
他臉色發白的抵着門，臉上浸出薄薄一層冷汗，男人也因他這瘋狂的舉動而酒醒了幾分。
酒醒后，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怒火。
他揪着裴凜的衣領，粗魯的把他拽進來，那如雷般的怒吼整棟樓都聽得見。
“你個白眼兒狼，今天你是鐵了心的賴上我了是不是？老子說多少遍了，沒錢就是沒錢！”
“你拿了我的獎學金，有一萬塊。”腿上的痛讓裴凜連連倒吸冷氣，語氣不穩。
男人愣了下，冷笑：“怎麼？有錢就忘了你老子我了？小兔崽子你別忘了這些年是誰把你養這麼大的！要不是為了你，我他娘的會過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鬼日子嗎？”
望着眼前這個凶神惡煞，只在法律上稱得上是他父親的男人，裴凜眼底的諷刺越發濃郁。
給了他生命，把他帶到這骯髒的人間，然後不聞不問生死由天，這就是他口中的養育？
如果這種沒人管的人生也算是一種養育方式的話，他寧可從沒來過這世間！
男人的脾性裴凜太了解了，想從他手裏拿到這筆獎學金，幾乎是不可能，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不多要，把學費給我，不多，就一”
“一不多？”男人忽然拔高嗓門，“你怎麼不把老子的命拿了去！”
他像是丟垃圾似的把裴凜扔出門外，被門夾的腿已經腫了，根本沒辦法支撐身體，少年咚的一聲摔到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周圍聽到動靜的人紛紛出來看熱鬧，嘰嘰喳喳交頭接耳，但就是沒人站出來扶少年一把。
他趴在地上，像在動物園被人觀賞的動物，男人雙手叉腰，還在那裏罵罵咧咧：“小兔崽子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是你爸，你的錢我有權利花，我把你養這麼大，你不賺錢孝敬我也就算了，還問我要錢？學了這些年的知識都他媽進狗肚子裏了嗎！”
男人罵爽了這才大搖大擺的進門，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他，他凶神惡煞的瞪回去，“看什麼看！再看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看熱鬧的人都知道裴潛是什麼脾氣，再加上他生的膀大腰圓，誰也不敢惹他，被他這麼一吼，都嚇得紛紛關上門。
躲在暗處的陸漫，捂着嘴巴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前世她就注意到，裴凜總是隔三受傷，那時她也旁敲側擊的問過，他除了搖頭什麼也不說。
陸漫有猜過是裴潛打的，可是她沒想到裴潛下手會這麼狠，不管怎麼說裴凜也是他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到底有多恨裴凜，才敢下那麼狠的手。
天不知從何時轉陰，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少年趴在地上不斷嘗試讓自己站起來，雨水打落在他身上，將白襯衣上的污漬暈染開來。
站不起來，他就用雙手支撐着往前爬，目光無意間對上少女心疼的眼眸，少年愣了下。
裴凜不清楚陸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但她眼裏的情緒卻是看得明明白白，她在同情他。
同情他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又像可憐一條野狗似的可憐他？她接下來想怎麼做，給他扔點東西，像喂流浪狗似的喂他？
漠然收回目光，少年不再看她，陸漫卻被這一幕刺痛了雙眼，她的少年究竟經歷了多少白眼，才能接受的如此坦然。
她跑過去蹲下身，抓起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扶着他的腰，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對少年說：“裴凜，你抓住我，用沒受傷的那隻腳撐着站起來，我扶你回去。”..
少女比他矮一大截，看上去也嬌嬌弱弱的，真不知她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竟然能扛得住他。
裴凜害怕把她壓壞了，站起來后他就推搡着要鬆開陸漫，少女卻緊緊抓着他的手腕，見他亂動，少女微微皺着眉頭，語氣微沉：“裴凜！別亂動！”
他不敢再動，在少女的攙扶下打車回了家，裴凜住的地方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雖然不知道少女是什麼身份，但從她身上穿的名牌衣服來看，肯定是個富家千金。
既然是有錢人就該去有錢人該去的地方，這裏....不合適她來。
他推開陸漫，聲音平淡無波，“你回去吧。”
“我把你送到家，檢查完你的腿傷我再走。”陸漫說著，就要來扶裴凜。
“不用。”少年身子往後一撇，躲開了陸漫的觸碰，他冷冷的望向她，“你應該聽宋耀的話，離我遠點，他說的是事實。”
少年的疏離讓陸漫窒息，她當然清楚宋耀說的是實話，但更了解少年骨子裏的溫柔。
他不想讓所有人因為他遭受非議，所以從一開始就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漠嚇退所有人。
“裴凜...”陸漫心疼的靠近他，企圖用溫柔讓他放下防備。
誰知少年忽然暴躁起來，紅着眼睛猛推了陸漫一把，像一頭受傷的小獸低聲咆哮，“走！別出現在我面前！”
陸漫嚇了一跳，眼眶當時就紅了，少年心有不忍，但想到兩人之間的雲泥之別，終究把那一抹心軟壓下去，冷着臉一瘸一拐的走了。
陸漫站在原地，就那樣看着他動作緩慢的上樓，裴凜自尊心強，如果她繼續追上去的話，只怕這條腿爛了，他也不會接受自己的幫助。
爬上樓，幾乎用盡了少年全身的力氣，最後的幾個台階，少年是爬上來的，他坐在地上喘氣休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往樓下看去，少女正垂着腦袋往外走。
少年抿了抿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保持沉默，直到看不見少女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掏出鑰匙開門。
家裏空蕩蕩的，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外，什麼也沒有，少年挽起褲腿，小腿肚上的青紫觸目驚心。
他試探着動了動腳，立馬疼得他直冒冷汗，少年家裏常年必備雲南白藥，對着受傷處噴了幾下，就算是處理了。
他放下褲腿，眼前莫名浮現少女那雙心疼的眼眸，寂靜的心染上一抹複雜的情緒，兩人第一天認識，她就對自己表現出萬分的關心。
這人實在過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