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周紅梅是誰啊?
1978年臘月,蘇省火車站。
時隔兩年多,再次回到這個讓她魂牽夢繞的地方,趙舒雅幾乎熱淚盈眶。
一想到自己這兩年受的苦,趙舒雅就恨不得回到兩年前給過去那個糊塗任性的自己一巴掌。
若再來一次,她絕不會任性妄為,為了一個男人就生生毀了自己。
「舒雅,我們就這樣空手回去恐怕不太好吧?要不,咱們去前面百貨商場買點禮物?」
一個戴着眼鏡模樣斯文的男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行李,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她身後,訕笑道,
「我畢竟是第一次上門,這樣會不會失了禮數,惹岳父大人不開心?」
「我倒是想買,問題是你有錢嗎?」趙舒雅掃了一眼身旁有些怯懦的男人,強行壓下了眼底的鄙夷之色。
若是以前,趙舒雅決計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嫁給這麼一個窩囊懦弱的男人。
可為了給孩子上戶口,她當時也只能病急亂投醫,捏着鼻子認下了。
原以為焦旭輝好歹讀個幾年書,是個知道廉恥的。再加上他性格軟弱好拿捏,不會像旁的男人那樣嫌棄她的過去。
所以恢復高考的消息一出來,她就盯上了焦旭輝,傾力支持他參加高考。
焦旭輝倒也爭氣,雖然只考上了一個普通的大學,但好歹是村裡獨一無二的大學生。
趙舒雅以為自己苦盡甘來終於熬出了頭。誰知就是這麼一個平日裏跟慫包一樣,全靠着她的嫁妝供養的男人,在考上大學之後竟然很快變了心,跟班上一個女同學膩膩歪歪起來。
若不是這次回家還要靠他在親戚朋友面前演戲,把之前那些丟人的事情糊弄過去,順便堵住眾人的悠悠眾口,趙舒雅真想馬上就和他撕破臉皮!
想到即將要面對的事情,趙舒雅一肚子的火氣就變成了深深的擔憂。
趙舒雅做夢也沒想到,一場來勢洶洶的疾病竟會帶走自己母親的命。
自打兩年前和江思遠的婚事告吹之後,她父親就因為她一再丟了他的臉,對她失望透頂!
這兩年知青陸續返城,可無論她如何哀求,她父親都鐵石心腸,不肯讓她再回來丟人現眼。
若不是她母親私底下還悄悄接濟她,她只怕早就餓死在蜀地那個窮山溝里了。
可如今母親走了,她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任何依靠了。
該如何才能挽回父親的心,如何在親戚朋友面前把大家心知肚明的過往醜事給糊弄過去呢?
想到這裏,趙舒雅忍不住瞪了焦旭輝一眼,「你待會兒可得給我表現好一點,要是丟了我的臉,看我怎麼收拾你!」
焦旭輝的眼鏡片下有厭惡之色快速一閃而過,但隨即又被他給掩藏了起來。
若不是他還要靠着這個女人娘家的權勢,他早就一腳踹了趙舒雅了,哪會容她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岳父失望的。」焦旭輝朝趙舒雅討好地笑了笑,「不過舒雅,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可別忘了跟岳父說啊......」
趙舒雅沒誠意地「嗯」了一聲,目光卻徑直掃向了車站的出口。
她今天到家的事情早就電話告知了父親,可她父親不親自來接她也就算了,為什麼連倆車都不派過來呢?
趙舒雅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她是家中的獨女,她父親從前最疼她了。
就算她這兩年做錯了事,讓他丟了面子,他也不該對她如此絕情才是。
尤其是近一年來,父親對她的態度每況愈下。
今年開春時,母親本來已經說動了父親,準備給她辦理返城的手續了。
但不知為何,臨到最後父親又突然變了卦,大有讓她自己在蜀地自生自滅的架勢。
趙舒雅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只好把疑問埋在了心底。
她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接自己,只好強忍着怒火搭公交車回了家。
縣委大院裏搭了一個簡陋的靈堂,冷冷清清的,並沒有趙舒雅想像中的熱鬧。
趙舒雅心裏越發狐疑。
人死如燈滅,趙舒雅自然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葬禮是舉辦給活人看的。
按說只要她父親還在縣委一把手的位置上坐着,大家就不可能不給她家面子!
是什麼讓本該被風光大葬的母親,淪落到死後如此凄涼的地步呢?
難道說,是她父親的仕途出了問題?
可是不應該啊,兩個月前母親來信分明還說父親可能高升,到市裡去擔任重要職務。
總不能這麼短的時間,父親就莫名其妙出了事吧?
趙舒雅滿心狐疑地敲開了自家大門,門開處,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眼帘。
只一眼,趙舒雅已經神色大變。
儘管面前的女人燙了捲髮,打扮也比從前時髦洋氣了許多,氣質更與從前截然不同。
但就算她化成灰她也認得,眼前這個女人,除了周紅梅還有誰?!
可周紅梅不是一年多之前就已經落水死了嗎?
聽說她難產生下個死了的女嬰,自己一時想不開跳了河,趙舒雅當時別提有多解氣了!
可為什麼,已經死了的人會突然出現在她家裏呢?
有那麼一瞬間,趙舒雅以為自己見了鬼,她臉色煞白地後退兩步,和身後的焦旭輝撞了個正着。
焦旭輝懷中的孩子被撞得哇哇大哭,吵得大院裏的狗也跟着狂吠起來,一時間哀樂聲、孩子啼哭聲和狗叫聲交匯在一起,鬧得院子裏烏煙瘴氣的。
「周紅梅,你......你是人是鬼,為什麼會在我家裏?」
「你就是趙書記的女兒趙舒雅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家裏的保姆仇雪。」
年輕的女人臉上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偏着的腦袋還帶着一絲她這個年紀所不該有的天真與無邪,
「不過周紅梅是誰啊?趙舒雅同志,你認錯人了吧。」
「你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的!」
熟悉的嗓音讓趙舒雅的理智回籠,她一把拽住女人的衣領將她推倒在地,憤怒道,
「周紅梅,你混到我家到底有何居心?你老實告訴我,我媽是不是被你給害死的?」
女人「砰」地一下撞到了桌腿,額上已經浸出了細密的血漬。
她驚愕地抬頭看向趙舒雅,委屈道:「趙舒雅同志,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為什麼要冤枉我啊?你媽她是因病去世的,你怎麼能往我頭上潑髒水呢?」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女人無辜的眼神讓趙舒雅一肚子鬼火冒,她撲上去朝着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屋內,一個長相端正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冷冷道:「趙舒雅你瘋了嗎?一回來就鬧事,你是存心想要丟盡我的這張老臉是不是?」
「爸,你聽我說......」
「閉嘴!」趙父一口打斷她,惱怒道,「再敢亂來你就別認我這個爹了,趕緊給我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