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訂婚

八月中旬，丁佳佳返京後半個月，閻卓收到了她的第一封信。

信里丁佳佳跟他說她外婆去世了，在她抵京后的第二天。

丁佳佳字裏行間的悲慟讓閻卓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他恨不得立馬飛到京市，陪伴在她身旁。

又半月，丁佳佳的第二封信悄然而至。

信里說她父親已經在京市為她安排了工作單位，並透露京市已經有了恢復高考的傳聞，讓閻卓一定抓緊時間學習，千萬不要放棄。

閻卓收到丁佳佳第三封信時，山裏的第一片枯葉已經隨風顫顫悠悠地落下，空氣里飄蕩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兒。

信里丁佳佳絕口不提自己的狀況，只告訴他她很想很想他，做夢都想回到那個寧靜的小山村。

儘管她竭力遮掩，但閻卓卻能感受到她情緒的低落。

不知為何，閻卓心裏陡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

這種不安很快得到了證實，因為半月後，丁佳佳的信並未如期而至。

她突然就斷了音訊，直到十月中旬閻卓也再沒收到她的丁點兒消息。

閻卓心裏的不安終於放大到了極點，他左思右想，決定去京市走一趟。

然而閻卓還沒來得及出發，恢復高考的消息就公佈在了國內各大媒體。

高考就在一月後進行，時間迫在眉睫，而他才堪堪自學完高中的課程。

顧向南和姜寧寧都勸他當務之急要以高考為主，不要輕舉妄動。閻卓自己也知道這樣做才是最理智的行為。

他和丁佳佳的差距肉眼可見，不為世俗所容。要想縮小這種差距，高考是他最快的捷徑。

可有時候理智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儘管高考迫在眉睫，閻卓依然第一時間買了一張去京市的火車票。

閻卓到達京市時，京市飄飄蕩蕩地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他循着丁佳佳留給他的地址來到了軍區大院，可還沒進門就被攔在了大院外面。

看着大院門口穿着制服的站崗士兵，閻卓第一次直觀地體會到了他和丁佳佳的差距。

進不了大院，也聯繫不上丁佳佳，閻卓只好採取了守株待兔的笨辦法。

但他在大院外等了整整一周，卻一直不見丁佳佳的影子。

沒辦法，閻卓只好拿出了他離開七隊時姜寧寧塞給他的電話號碼。

如果可以，閻卓其實是不想聯繫孟遠舟的。

儘管他已經從丁佳佳口裏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孟遠舟已經主動放棄了，但他卻依然半信半疑，懷疑孟遠舟只是以退為進而已。

可讓閻卓萬萬沒想到的是，孟遠舟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閻卓守在電話亭撥了整整一個上午，電話那端都沒有任何反應。

正當閻卓準備放棄時，他突然看到幾輛小轎車從軍區大院開了出來。

儘管隔着一道玻璃窗，閻卓依然第一時間看到了副駕駛室里的丁佳佳。

她身上穿的那件水紅色的棉衣，還是去年他替她買的。

幾個月不見，丁佳佳似乎清瘦了不少。她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正和駕駛室里的孟遠舟說著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閻卓似乎看到她空濛的目光突然朝他這邊掃了過來。

閻卓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但還沒容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她已經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繼續和孟遠舟交談起來。

片刻的怔忡后，閻卓拔腿就追了上去。

儘管前面的汽車開得不算快，但兩條腿終究跑不過四個輪子的。閻卓追了整整兩條街，終於在轉彎的地方將前面的車子給跟丟了。

細密的雪花中，閻卓喘着粗氣，沮喪地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他就這麼撞撞跌跌地走了一陣子，轉身的瞬間，卻猛然發現剛才那幾輛小轎車正停放在一家飯店門口。

閻卓的心臟瞬間狂跳了起來。

他想也不想地走了進去，卻沒在大廳里發現丁佳佳一行人的蹤跡。

「同志，我能跟你打聽個事嗎？」閻卓拉住一個服務員，伸手指了指外面氣派的小轎車，笑問道，「請問剛才那群人怎麼一進來就不見了啊？」

服務員警惕地看向他，質問道：「你找他們有什麼事嗎？」

跟着顧向南跑了那麼久，閻卓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了。他輕輕收攏了垂在身側的手掌，鎮定自若地答道：「我是孟遠舟的朋友，他讓我過來吃飯，卻沒告訴我具體的地方。」

「你別不是騙我的吧？」服務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半信半疑道，「今天來參加他訂婚宴的朋友都知道他包下了整個北廳，為什麼獨獨你不知道？」

原來他們在北廳啊。

閻卓扯了扯唇角，剛想笑，又驀地反應過來，臉色猛然一變。

「你說他今天訂婚？」說完這句話，閻卓才看到服務員一臉狐疑的表情。他連忙找補道，

「不瞞你說，我今天才從蜀地返京，來得匆忙，只知道他請客，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請客。對了同志，你知道我哥們兒是和誰訂婚嗎？」

說著，閻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大前門」，塞到了服務員手裏。

「麻煩你給我提個醒，免得我待會兒進去弄錯了丟人現眼的。」

那服務員本來一臉懷疑和倨傲，見狀臉上的神色頓時緩和了幾分。

「嗐，還能有誰，像他們那樣的人家，難道還能瞧得起咱們小老百姓？」服務員一臉八卦地說道，

「我聽說那姑娘是丁首長的侄女，和你朋友從小一起長大，說句青梅竹馬一點也不過分。」

像是憑空炸下一道驚雷，閻卓耳畔瞬間轟鳴作響，大腦也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閻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飯店的，他腦海里反反覆復只有一個念頭——

丁佳佳和孟遠舟訂婚了！

他撞撞跌跌地在街頭轉悠了一會兒，才近乎本能地找了一個街角隱蔽的位置，獃獃地注視着飯店的出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閻卓幾乎快要凍成了一座冰雕，丁佳佳和孟遠舟才聯袂從飯店門口走了出來。

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瞬間刺疼了閻卓的眼，他死死地盯着兩人胸前的那朵小紅花，感覺自己口腔里溢出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一個相貌威嚴的男人突然叫住了孟遠舟。

孟遠舟回頭去和長輩寒暄，丁佳佳卻徑直朝小轎車旁走去。

大約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丁佳佳似有所感，猛地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見狀，閻卓近乎狼狽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