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邊的野男人不要撿
金烏西斜,暖黃的落日餘暉一寸一寸移動着,不知什麼時候徹底消失不見,黑夜漸漸籠罩在了重重疊疊的山巒上空。
一身淡藍色衣衫、背上背着一個大大的竹簍的少女,身姿輕盈地行走于山林間,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嬌艷明媚的臉上滿是笑意。
越來越深的夜色絲毫沒有阻礙她下山的路,哪怕是這般崎嶇坎坷的山路,她行走時亦是如履平地,背簍里滿滿的草藥和野果半點沒有傾灑出來。
忽然,她停下腳步,一雙明媚的眸子朝四周看了看,秀氣的鼻子輕輕嗅了嗅空氣里不尋常的味道。
那是人血的味道。
慕歸荑輕鬆肆意的面色漸漸嚴肅起來,她伸手往自己臉上隨意抹了兩把,那張嬌艷的容顏便瞬間變得粗糙蠟黃遍佈雀斑。
易容后,慕歸荑摸上了纏在腰間的軟劍,慢慢地朝前挪動步子,順着血腥味傳過來的方向找了過去。
撥開半人高的野草叢,慕歸荑看到了躺在草叢裏早已昏迷的男人。
作為一名醫者,她首先就注意到了男人右胸口處那片血肉模糊的傷口,以及他沒有血色的唇,而後才是其他。
這人一身玄青色勁裝打扮,衣料卻不普通。而他的容貌被一張銀色面具覆蓋得嚴嚴實實,丁點也叫人看不清楚。
但他的一身氣勢卻是極為強大,哪怕如今這般狼狽的昏倒在野草叢裏,也絲毫無損這男人的貴氣逼人。
這人身份定然不凡。慕歸荑得出這個結論,卻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她是個醫者,這些年跟着師父師娘走南闖北,救過無數人的醫者。
而現在,到底要不要救面前這人,她的心裏猶豫了。
前世數十年的看小說經驗告訴她,路邊的野男人不能撿,更不能救。否則,輕則被掏腰子挖眼睛流淚流血蹲大牢,重則被滅全族。
想到那些小說里,好心救人卻從此人生一片黑暗的悲慘女主們,慕歸荑打了個哆嗦,轉身就要離開。剛轉身邁步,她的腳踝就被一隻大手給牢牢抓住了。
“不……准……走……”男人虛弱卻執着的聲音,在這深山老林里顯得異常瘮人。
慕歸荑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慢慢的轉過身,就着微弱的月光,看向地上的男人。
“救我……必有重謝……”男人說這句話,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話音剛落,整個人再度軟軟癱在草叢裏。只是那隻抓着慕歸荑腳踝的手,卻沒有鬆開。
這人的手將她的腳踝抓得死緊,慕歸荑嘗試了幾次沒能掙開,都要懷疑自己想脫身,就得砍了這人的爪子。
看來今晚,這事不會輕易結束了。慕歸荑嘆了口氣,蹲下身去,從懷裏掏出一包金針,然後撕開了男人的衣服。
唰唰唰幾根金針刺下去,男人胸前血流如注的傷口瞬間被止了血,只是深深刺進他胸腔的那半截鐵箭,慕歸荑卻是不敢輕易動手拔出。
這箭矢上設計有倒刺,如今深深刺穿了男人的胸腔,而露在外面的半截,上面也是銹跡斑駁。
貿然拔出箭矢,會讓傷口肌肉撕裂,導致大出血;而不趕快拔出箭矢,這銹跡斑駁的東西,可是有很大可能會導致破傷風的,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要人命。
慕歸荑從隨身攜帶的小瓷瓶里倒出一粒保命的藥丸,滿是無奈的對男人道:“張嘴。”
男人沒有說話,也可能是這會兒根本沒有力氣說話,乖乖張開嘴,吃了那顆葯香四溢的黑色小藥丸,一雙凌厲的鳳眸死死盯着慕歸荑的臉。
這會兒草叢裏蚊子很多,被男人的身上的血腥味吸引,都圍了過來。慕歸荑身上帶着避蚊蟲的藥物香囊,那些蚊子不敢靠近,然而男人就倒了霉,沒一會兒功夫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就多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紅點。
“你中的這箭,我現在沒法拔出來。”慕歸荑看着男人身上點被蚊子咬出的一個個大包有點想笑,但又忍住了,斂了神色認真說起了他的情況。
“天色太暗了,而且我也沒帶能給你取出箭矢的工具。”
慕歸荑當然是在撒謊,她穿越過來的時候,隨身空間也穿過來了,裏面不論是生活物資還是藥草靈丹,乃至手術器械應有盡有。
不過,她為什麼要把這些暴露在這個素不相識的人面前呢?傻子才會那樣做。
男人聞言,面色沒什麼變化,微微點了點頭,艱難的從身上摸出一個只有一指長短、形似煙花爆竹的東西,遞到慕歸荑手上。
“放。”他言簡意賅。
慕歸荑接過這東西,卻是沒有動,只拿探尋的目光來來回回掃視着男人。
“你是什麼人?大興朝的人,還是他國的探子?有無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她之前草率了,就該先問明白這人身份的。萬一他的身份有問題,自己救了他,到時候被連累了怎麼辦?
男人似乎沒想到慕歸荑問他這話,愣了一瞬,正要開口,就聽四下里有動靜傳來。
不消幾個瞬息的功夫,兩人的周圍,已經圍了數十名黑衣人,慕歸荑見狀,挑了挑眉,沒有動。
“屬下來遲,請主子恕罪。”為首一名黑衣人說著,就來到男人面前,給他檢查傷口。
“看來沒我事了。”慕歸荑將那信號彈扔到其中一名黑衣人手裏,起身就要離開。
“這位姑娘請留步。”給男人檢查傷口的黑衣人忽然開口。
“嗯?”慕歸荑回頭,面露不解。
“我看姑娘醫術不凡,還請您為主子療傷,我們必有重謝。”黑衣人已經檢查過男人的情況,原本流血不止的傷口早已止了血,沒有繼續惡化下去,而止血只用了寥寥數根金針,這少女的醫術可見不凡。
“可我連你們是好人壞人都不清楚。”慕歸荑雙手抱胸,“萬一你們是敵國探子,或者是窮兇惡極的匪寇,等我給他療傷后,殺人滅口怎麼辦?”
黑衣人顯然沒想到慕歸荑問他這種問題,但還是很乾脆利落的掏出一塊玄金打造的令牌,遞給了慕歸荑。
“姑娘放心,我等絕非惡人。”
慕歸荑接過令牌,仔細查看了一遍,對他們的身份有了大致猜測,便將令牌還給了黑衣人。
“行了,我會救他,先在周圍清出一塊乾淨空曠的地方,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