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再也沒有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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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婚事無比盛大。
驚動了整個京城,京城街道上擠滿了百姓,人山人海。
就等太子殿下發喜錢和喜糖。
太子的隨從揚了喜糖和喜錢,百姓們哄搶着搶錢,見自己孩子只顧搶糖吃,氣的腦袋都冒煙,也不管孩子,連忙蹲地下撿銅板。
一場盛大的婚禮,在懷瑾拜了元胤和紀綰清,入洞房之後結束。
這場盛大婚禮,幾年後都有百姓津津樂道。
處理完太子的婚事,紀綰清就落得一身輕鬆了。
在懷瑾十八時,元胤在朝堂上宣佈退位,由太子登基。
朝中大臣又是一波勸阻,元胤聽都不聽,強硬下旨。
準備登基的事宜用了五天,五天後,在金鑾殿外,元胤將國璽和從龍扳指交給了懷瑾。
懷瑾穿着龍袍,接過玉璽和扳指,在眾臣的眼神中登上了那把龍椅。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燕又迎來了一位君主,明胤年號成為過去。
大燕改年號為崇瑾。
崇瑾元年,元昭公主封為崇福長公主,為大燕品級最高的公主封號。
太子妃孫氏為皇后,崇瑾帝空置後宮,下令在位之際永不選秀。
把眾大臣愁的不行,爹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
…
在元胤完成繼位儀式后,立馬換了平常的衣衫趕往宮門口。
宮門口有一輛平常的馬車,紀綰清穿着一身青衣坐在馬車中,頭上取下了釵環,一身平民百姓裝扮。
元胤上了馬車,將紀綰清攬在懷中,輕聲道:“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紀綰清埋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我們,終於自由了。”
李德勝在外趕着馬車,聽着馬車內的兩人說的話,也是紅了眼眶。
陛下退位為太上皇,自己也該回祖籍養老,自己請命伺候太上皇,跟着兩人一起去看一看大燕的江山。
紀綰清和元胤也同意了。
在新帝繼位的第一天,一輛平常的馬車從皇宮側門出去。
沒有人知道這輛馬車會往哪個方向,也沒人會知道馬車裏的人去往哪裏,志在何方。
元懷瑾得知父皇母后已經出宮,點了點頭。
他自小就知道,父皇母后之間有個承諾。
他也知道父皇以前並不是只有母后一人,他愛上了母后,甘願為母后空置後宮,餘生只要她一人。
現在自己繼位,父皇要實現他對母后的承諾了。
——
紀綰清與元胤去了很多地方。
去領略了江南的山清水秀,去看了北方的熱情奔放。
游遍大燕的每一處河山。
紀綰清的笑容熱烈而又燦爛,元胤看着她,不禁又會想起二十年前,她在梨園爭寵的畫面。
她一身青衣,彈了一曲高山流水,她覓了一夫君,自己覓了一妻子。
那時光影婆娑,扶光被大樹枝椏割裂,她披了一身燦爛陽光,微風浮動,帶起她烏黑的髮絲。
面容嬌美,靈動超然。
纖細玉指在琴弦上撥動,泄下動聽琴音。
現在想起,仿若浮生一夢,半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看着她,元胤面帶微笑,卻突然咳了起來。
一聲聲咳嗽,讓紀綰清不由得回頭。
“三郎,你怎麼了?”
看着她擔心的神色,元胤搖搖頭:“被風灌了,嗆住了。”
如此,紀綰清才放下心。
…
在紀綰清四十歲時,元胤已經四十六了。
他們游遍了河山,中間還回去了一次參加長樂的婚禮,看着曾經的小姑娘現在嫁為人婦,兩人都紛紛落了淚。
長公主的婚禮和當年懷瑾的婚禮差不了多少,一樣的隆重。
參加了女兒的婚禮,兩人又踏上了遊玩之路。
紀綰清卻擔心一件事,那二十年壽命究竟是真是假。
一天清晨,紀綰清發現,阿桶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自從長樂的婚禮過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紀綰清也在自己的擔心中活了一日又一日,直到一年過去。
她才明白,可能那不是夢,是阿桶它用自己抵消了代價。
紀綰清看着這秀美河山,笑了出來。
元胤今年四十六,身子已經不如從前,臉上也有了皺紋,身形也不似從前高大了。
紀綰清臉上也有了細紋,面容已經不如以前嬌美。
兩人盯着對方的面容,笑出了聲。
“三郎,我們真的要白頭到老了。”
元胤也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臉,如從前一樣。
兩人去了北方,打算結束最後一次的遊玩,就回京城一起白頭到老。
路途中,在一飯館落腳用膳,只聽飯館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二,上壺酒,兩盤牛肉,再要一些好菜。”
紀綰清放下筷子,回頭望去。
只見門口站着四個人,三女一男。
紀綰清驟然濕了眼眶,看着那幾人哭笑出聲。
那四人聽到這聲音,也往聲音來源看去,幾人紛紛愣住,隨後同樣笑出聲。
紀綰清這才知道,許知荊找到了范瑩,用了許久,才讓范瑩答應嫁給他。
兩人沒有要孩子,而是跟自己和三郎一樣四海為家,懸壺濟世。
而鄭莯兒和湯念橙是因為一次街頭惡霸的事情遇上兩人。
一女子被家人毆打欺負,鄭莯兒立馬衝上前去路見不平,人群中也出現一男子給那女子治傷。
解決完后,才發現竟然是故人。
而後便相約一起來飯館用膳,竟遇上了紀綰清和元胤。
六人一起用了膳食,一起遊玩了好幾日。
紀綰清和元胤決定回京城養老抱孫子了,其他四人便繼續遊玩大燕。
六人是在一個傍晚分別的。
紀綰清和元胤站在河邊,看着四人的背影遠去。
兩人的身影順着湖面綿延,扶搖直來,吹動湖面,傍晚扶光映照湖面,波光粼粼,給兩人倒映的身影點綴上了光。
“三郎,我這一生,沒有遺憾了。”
元胤偏頭看她,在夕陽中,她的臉龐彷彿還如二十年前一樣。
“我也沒有了,有你,就有了一切。”元胤摟住她。
紀綰清四十一歲時,和元胤一起回了京城。
懷瑾和長樂也有了孩子,懷瑾得了一兒一女,長樂得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紀綰清和元胤看着外孫和孫子孫女,樂的合不攏嘴。
兩人準備了紅包給小傢伙們。
小傢伙們嘴甜,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喊的如同粘了蜜一樣。
兩人住在了宮外的別院,一住就又是好幾年。
小輩們也快到了相看的年紀。
而元胤的身體卻慢慢的虛弱了下去。
——
元胤死在一個下雪天。
那時的元胤六十歲,紀綰清五十四歲,元胤早就生了病,卻一直瞞着沒有醫治,已經油盡燈枯。
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在現代就是器官衰竭。
看着他日漸消瘦的身體,紀綰清日日守在他床前。
元胤臉色蠟黃,曾經黑灰色清澈仿若星子的眸子,也已渾濁,面容已經不復以往俊美,病魔將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他輕輕抬起手,滿是皺紋的手摸着紀綰清的頭髮。
“我們都老了。”元胤扯開一個笑容。
他望向帳頂,渾濁的雙眼有片刻的清明。
“清兒,有一個畫面我這輩子都銘記在心,四十年前在梨園,那是我第二次遇到你,你一身青衣,面容嬌美,彈了曲高山流水。”
“那個畫面,我永生難忘…”
紀綰清握住他的手,淚流滿面。
他們都不復以往的年輕了。
“遇到你之前,我都不會想到,我會這般愛你一輩子…”元胤虛弱的說著。
“三郎,我愛你。”紀綰清眼眶通紅,心也針刺般疼痛。
“那年中秋,我帶你出宮,我許的願望…是你能快樂,平安一輩子。”元胤自知沒有多少時間了。
外頭寒風呼嘯,屋內溫暖如春。
“三郎,我幾十年前做了一場夢,夢裏,有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路的終點是你的心,我就這樣慢慢的走,從白天到夜晚,藉著扶光,藉著月光,晃晃悠悠的走進你的心裏,從此我們再也沒有分開了。”
紀綰清趴在他手邊,語氣纏綿溫柔。
“我們再也沒有分開了…”元胤虛弱一笑。
“我走了,你要好好生活…別太想我……”
他轉過頭,伸手最後摸了摸她的頭。
眼前出現了幾十年前梨園的那一幕,與她的一切,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自己眼前劃過。
紀綰清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直起身子,就見他微微的要閉上眼。
他轉過頭,最後的看了她一眼,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紀綰清一愣,看着他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滑落。
這會,外頭落下了潔白的雪,如同當年自己昏迷不醒的那場大雪一樣。
紀綰清看了一眼。
回頭淡聲道:“三郎,下雪了。”
隨後,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一場大雪,送了太上皇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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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崩逝的消息很快便傳入皇宮,懷瑾罷朝七日。
懷瑾和長樂在靈堂痛哭着,他們永遠不會忘記,父皇是如何教他們做人,教他們武功,寵他們,愛他們。
如今,他再也不會笑着說一句,我兒子,女兒是全天下最棒的孩子。
紀綰清一身白衣,眼神空洞,麻木,似是沒有了靈魂,愣愣的燒紙。
七日後便要起靈,棺柩入梓宮。
太監們抬起棺柩,冬日的天,滿目皆是白色。
紀綰清被懷瑾和長樂扶起身,目送元胤的棺柩入梓宮。
看着棺柩慢慢遠去,紀綰清向前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吐在了潔白的雪地上,隨後慢慢倒地,刺目的紅染了一片。
懷瑾和長樂慌忙大喊:“母后!”
紀綰清微微抬起頭,看着越來越遠的棺柩,笑着伸手,眼裏帶着滿足笑意。
“三郎,別走遠,等等我,我來找你了…”
他讓自己好好生活,可是沒有他,她沒有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理由了。
閉目前,她好似看見當年自己昏迷醒來,他跑來廣寒宮的場面。
如今他也是一身玄衣出現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手:“清兒,等我。”
紀綰清最後微微一笑,滿足的閉上眼,隔絕了懷瑾和長樂的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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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崩逝,太后悲切,氣急攻心,追隨先皇去了。
懷瑾和長樂短短几日辦了父皇母后的喪事,痛不欲生,只感嘆這一生過的太快。
史書記載,大燕王朝,明胤帝,與皇後夫妻伉儷,兩心相許。
明胤帝早早退位,攜皇后游遍江山,相伴一生死去。
紀綰清終於是改變了後世史書中元胤的結局。
——路的終點是你的心,我們再也沒有分開了。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