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灰燼箴言
我被這笑聲嚇了一跳，不等回過神來，又恍惚間聽到一陣孩童的竊竊私語聲從白布後面傳來。
農村不缺喜歡裝神弄鬼的搗蛋孩子，但凡誰家死了個人，一些孩子就會躲在冰棺後面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嚇唬別人。
這種事情我也沒少做，最後因嚇得一個老太太犯了高血壓，被爺爺逮住后打的差點蛻了層皮。
跪在老錢靈堂實屬沒意思，況且這個老色痞已經原諒我了，現在有幾個倒霉孩子正叨擾老錢死後清靜，我要是把這幾個孩子給趕走，那也算是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保不齊老錢懷着一顆感恩的心，還會保佑我以後會升官發財。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撩開白布時那竊笑聲戛然而止，探着腦袋朝裏面瞄了一眼，卻並沒有看到孩子的蹤影。
我知道那些小怨種躲在冰棺後面，本想繞過去把他們趕走，可轉念一想，沒有陰影的童年是不完整的，今天我就給這幫小怨種製造一些陰影，好讓他們晚上哭爹喊娘的睡不着覺。
放下白布我重新跪在靈堂前，很快，嘿嘿的笑聲再次響起，這次還夾雜着竊竊私語聲，看來這幫小怨種在慶祝剛才的成功。
見時機成熟，我躡手躡腳爬起身，不動聲色來到白布前，趁着聲音還沒有停止，我猛地掀開白布，把腦袋探進去做了個猙獰鬼臉。
“嗚……”
為了徹底唬住這幫小怨種，我還配合的發出了鬼叫聲，本以為會在下一秒聽到那幫小怨種炸窩般的驚恐尖叫，可耳邊非但沒有驚呼，那竊竊私語也變成了磨牙聲。
我心中不禁嘀咕起來，現在的孩子竟然不怕這個了，尋思着就看向冰棺，可入目就看到冰棺棺蓋不知何時已經打開，黑黢黢的老錢正坐在冰棺裏面。
老錢被燒的焦黑，皮膚都快融化，一雙沒有眼瞼的眼珠子凸的很厲害，血紅的雙眼直勾勾盯着我，兩排黃牙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磨牙聲。
這個老色痞坐起來了！
這一瞬間，我腦子直接就木了，心臟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
“伍十七……”
陰惻惻的聲音像是叫魂一樣從老錢牙縫裏擠了出來，本應該扭頭就跑的我不知為何，竟然朝他挪了過去。
眼瞅着就要來到老錢身邊，一個人影搶先來到老錢身邊，抄起黃紙蓋住老錢面門后，扳着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壓進了冰棺裏面。
這一前一後太過迅猛，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爺爺已經把冰棺棺蓋蓋上，拿着蓋臉紙埋怨問：“誰讓你進來的？”
“我……”本就理虧的我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哎！這是命啊！”爺爺認命般嘆息搖頭，意味深長看着我朝外面走去。
不知怎的，我心跳徒然加快，怯生生跟在爺爺身後，重新來到靈堂前，爺爺把蓋臉紙遞給我，指着蠟燭說：“自作孽不可活啊，這場大劫在所難免，是福是禍就看你的造化了。”
爺爺的話讓我一頭霧水，接過蓋臉紙后將其引燃往半空扔去。
蓋臉紙很快焚燒了乾淨，灰燼飄蕩落地，一陣陰風突然吹來，本來零散的灰燼竟形成了一個“死”字。
我吸了口涼氣，看向爺爺：“爺，灰燼箴言，老錢既然受了我的供香了，怎麼還要逮住我？”
爺爺悠悠道：“老錢受了你的供香不假，但還沒有受完你的跪拜之禮，剛才你起身離開靈堂，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老錢自始至終就沒打算放過我，那竊笑聲正是他發出來的，目的就是讓我站起身，以此打斷我的跪拜。
我腦子嗡嗡直響，口齒髮幹道：“看來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
爺爺看向靈堂外的綿綿細雨：“明天是老錢下葬的日子，今晚他會拼盡一切手段對付你，成敗就看今晚了。”
我慌了神，這話是從爺爺口中說出來的，保不齊我真的會沒命：“爺，今晚我和你獃著吧，老錢要真的來了，你也可以把他趕走。”
“我怕是也沒有辦法對付啊。”
爺爺哀嘆搖頭，抽出一支供香點燃遞給我：“十七，這是你的大劫，只能靠你自己去化解，跟着這支供香飄蕩的煙霧走下去，供香燃盡后就原地休息，等雞叫三聲再原路回來。”
“爺，那你呢？”我捧着供香滿臉擔心，生怕我的事情會牽連到爺爺。
爺爺看向靈堂，發狠道：“我會想盡辦法牽制住老錢，只要熬過今晚就沒事了，切記，在供香燃盡之前，不管聽到啥都不要回應，更加不要回頭！”
“嗯！”我抿嘴點頭，用手遮着供香朝雨中走去。
這支供香是我生死的關鍵，從供香中瀰漫出來的煙霧逆風飄蕩，隨着煙霧我從村尾進入後山，鬱鬱蔥蔥的樹林遮蔽了天空，讓本來就陰雨綿綿的天空顯得更加暗沉。
供香只能堅持一個小時，這期間我必須萬分小心才是。
土山路滑的厲害，我好幾次險些摔倒，都把供香護的好好的。
“十七，快點回來，你走錯地方了！”爺爺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正要扭頭，可想到爺爺的叮囑，又克制自己不去回頭。
“哎呦，十七，快點扶我一把，我摔倒了。”爺爺的聲音還不依不饒響起，但我清楚這不是爺爺。
一切都是老錢折騰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扭頭。
只要我扭頭看向身後，我就會深陷萬劫不復的地步。
用力搖頭，我繼續向前，爺爺的聲音戛然而止，反而響起了一縷幽怨的嘆息聲。
我不敢掉以輕心，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跟隨着煙霧在林間穿梭。
“小夥子，快來幫幫我……”
一縷蒼老的求救聲從正前方傳來，我下意識看去，就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漢躺在地上，腳踝處夾着一隻捕獸夾，血水染紅了半個身子。
“滾滾滾！都不是真的！”
我在心中咒罵，眼不見耳不聞，陰雨下了兩天，正常人誰會這個時候來後山，更別說是個老頭了。
“小子，你見死不救，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老漢惡狠狠咆哮起來，只聽“咯嘣”一聲，老漢硬生生把夾住的腳踝給折斷，那骨骼斷裂的聲音驚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伍十七，當年八鬼抬棺因你而起，整整八條人命，皆是因為你全部橫死，伍三刀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