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軍師

第十六章 軍師

()這個天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是個摸刀的,誰不想做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萬人敵?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史以來,又有幾人?莫說拚鬥,恐怕光是萬人站在那給你一個一個砍去,都要你力竭而亡。

可如今,兩千屍首橫陳於營寨之外,稍微有點眼光的,都不禁倒吸涼氣,只有那些有眼無珠者,才在大呼小叫,拍案摔碗,罵那些探子誤報軍情,罪該萬死。

下令將這一眾將士戰馬屍首化灰,暫時封入泥罐,待戰後落葉歸根,一眾將領這才回到營內,又是新一天征討筆伐,商議決斷,不厭其煩。

而另一邊,達蜣鐵騎這回卻一反常態地沒有急行軍,相反地,就連作為前鋒的試探,除了第一天晚上的那百騎外,也再沒出現過,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般,整個砂石毛地,除了各自的探子,再無其他短兵相接,而行軍,更是一天才二十里的龜速推進,這讓軍寨這邊,更是莫名其妙,有些看不懂了。

不過既然對方不急於開戰,這邊就更樂得慢慢耗着,反正每次若拼成消耗戰,基本上最終贏家,還是這一邊,畢竟若輪縱深,對方可是距離他們最近城池,至少百十里以上的,而這邊,身後就有三個幾乎相接的重鎮,論軍隊補給的速度,以及隨後增援的兵力,雙方可以說根本不在同一個等級上,所以幾乎每一次交戰,皇權這方都是恨不得打成互耗的局面,然後各種派兵迂迴劫糧,或是伏兵燒糧,計謀的方向,也永遠不是以正面戰場上損耗對方兵力為主,而是如何更有效,更準確地找出對方的運糧車隊,並將之摧毀。

無論計謀成功與否,只要是打成消耗戰,皇權這方就有相當大的勝算,反之,那麼這縱橫二十多公里方圓的營地,也至少能拖延一下對方的腳步,讓身後那緊鄰的三座重鎮能有時間來佈防或趕緊撤離,畢竟這營破后,身後重鎮被轟破劫掠屠城的事,也不佔少數,即便其城門已經加固了三層,即便那城牆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十六仗高。

所以與其說這營寨是迎敵和阻敵的防線,到不如直接說它就是一道血肉堆砌而成的屏障,一點都不高大,甚至大多時候還十分無用,但它卻是zhōngyāng皇權的一種態度,那不甘躲在城牆后的瑟瑟發抖,那敢於正面迎戰,血染沙場的慘烈。

若在一個和平的年代,直送千萬人去死,恐怕那個君主,絕對會被冠以暴君的名頭,而分不清敵強吾弱,將忠肝義膽的士卒們推入死亡深淵,則這個君王,又會被冠以昏君的名號,史筆鏗鏘,但如今,皇權版圖內,誰敢非議?這並非當權者有勇無謀,而是當權者想要表現出的一種國之氣節,這東西說著好聽,但其後,卻是要建立在無數鮮血,無數忠骨,無數亡靈之上,史書字語不多,但誰又能看出,那每個字背後沁出的都是一片滔天血海。

當然,這用人命來駐守的氣節,也是廣受詬病,那當朝文閣院二品文士以及一群自稱忠肝義膽的三四品從員就曾經血染金閣殿,二十號人,以頭撞柱,將那一丈方圓的重達百噸的萬年古木脊樑生生撞偏一寸,只是最終,這二十具屍體僅僅被運回故里,家裏直系親屬賞賜‘直諫忠臣’四字牌位,子女享有直接為官,從商免稅等待遇,但這駐兵之事,卻根本沒有任何變動,之後,也再沒有人提及。

其實仔細想想,除了那些一輩子只認書從未上過戰場的死書呆,誰心裏不清楚不龜縮城防,而直面迎敵,並非只是為了一個氣節?這二百里縱深,本身就無任何地勢可言,若當真捨棄這裏,大路坦途,三十萬鐵騎不稍半rì便可直抵城下,任你護城河挖得再深,城牆砌得再高,三十萬鐵騎只需再上演一次天雲都城屍海攀附,到時這回天關又得再交出數十萬人命。

至於此時皇朝內憂緊張,還能不能如前幾次般搶殺回來,對方是否有意再行前進或據守,這些都是兩說的,難保這達蜣王朝不會突然想換個窩,到時不顧身後十萬重甲騎軍,三十萬鐵騎加上八十萬步卒傾巢而出,zhōngyāng皇朝便是那開國先祖與歷代君王一起從天帝山中死而復生,都只能再被馬蹄踩碎,徹底挫骨揚灰。

當然,作為一個正常人,沒誰會用自己全部家底與一個同自己不相上下的對頭死磕,這顧前不顧後的事,只有那些喪心病狂的傻子,與窮途末路的瘋子才做得出來。正所謂家業越大,顧慮越深,何況一個國家都是你的,如此大好江山,怎麼可能輕易便宜別人?也只是看着那zhōngyāng皇朝內憂不平,才添上一把火,伺機而動,見好就收,兩邊也就在這回天關你來我往,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樣子。

只是若這砂石毛地上的營地一撤,被對方覺得這邊主動示弱,那可就真不好說了,就zhōngyāng皇朝此種情形,恐怕別說對方傾巢而出,就是僅出一半兵力,恐怕也難以抵擋。

這裏面的東西並不難懂,那些以人命為由,廣受詬病的理由自然站不住腳,否則他們又豈會放過這忠言直諫的大好機會,還不各個都巴不得去那金閣殿上撞撞柱子,只要zhōngyāng皇朝一天不改頭換姓,這可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真正地應驗了先人撞柱,後人乘涼的古訓。

皇朝東方,達蜣王朝大軍壓境,西南方戰事更是一觸即發,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那正西方向,也有一支鎮壓軍陷入了膠着苦戰之中,而這裏的對手,則是那傳說中天王旗下的二把手!人稱巨靈神的王天神!王天翼!

數年前,青、徐兩州爆發起義,以天王為旗號,本以為那只是一夥山野莽夫的皇朝鎮壓軍浩浩蕩蕩壓境,許多文官學者都以為這號稱數十萬的鎮壓軍很快就能凱旋而歸,卻沒想到戰事一拖再拖,竟然連戰數月,未能真正進入青徐兩州境地,兩軍就在登、渠兩州來回衝殺,短短數月,死傷超過二十餘萬,終於震動zhōngyāng,接連派出虎威,胡曉,蠻屠,奉離等數支正規軍,由十大謀臣八大將軍率領,一品二品武官更是超過百人,其餘品級過千,結果此戰依然還是打了將近兩年之久,十大謀臣死了八個,剩下兩位一個位居小國士,一個戰後積勞成疾,半身癱瘓,最終只能卸甲歸田,安享天年。至於八大將軍,盡數陣亡,而其中二人,就是在淮遼漠灘一戰,死於王天翼之手,當時雙方各有十萬大軍在此決戰,血流成河,雨水沖刷下匯於下游柔陽湖,整個百里湖面被徹底染紅,據說過了這麼多年,那裏依然還能聞得到淡淡血腥,隨處可見一根根陷入土中的皚皚枯骨,風雨交加之夜,更有莫名鬼哭,嘶吼喊殺。

而在最終一戰,這王天翼更是手持兩把巨斧,真如戰神下凡般,身中十數箭而不倒,沖入軍中大殺四方,整個皇權正規軍中,竟無一合之將,遇人劈人,見馬劈馬,連人帶馬被一斧劈死都不在少數,就連先皇御賜號稱天下第一防禦力的銀鱗天絲甲都被劈出一道一尺長的豁口,那本來可以撐過最終一戰活下來的大將軍終於是含恨而死,而這王天翼最後是被十數匹良駒用繩索套住,數十將士合力,才將其擒住,只是沒想到在押運回都城的途中,被人所劫,只余兩把巨斧,那巨斧也非凡物,最終被重練成了一劍一刀一戟,至於這些東西現在歸誰所有,整個天下,恐怕也只有寥寥數人知曉。

本以為將徹底隱姓埋名,即便是皇朝密探也無法再挖出來的王天翼卻在一年前突然高調復出,與一直在西北佔地稱王卻行事一直保持低調的某個土皇帝結拜為兄弟,率領着一支不再是土匪的強盜,燒殺劫掠,終於是如他所願地吸引來了大批鎮壓軍。

只是不知道這王天翼是舊傷未復還是失了兩把巨斧,實力卻是大不如前,鎮壓軍連連報捷,一路打到他家門口,才終於被那土皇帝阻住了腳步,兩相僵持,一晃就是數個月,誰也沒能奈何誰。

說起來,這土皇帝的老家,到也不小,本來一個奉州佔了大半,如今兩軍就在佬隆江兩岸對駐,這佬隆江寬闊無比,江水綿延流出上千里,起自皇朝版圖外的一座終年雪山,自西流入汪洋。而這裏,它從整個奉州中間穿過,一江之水將奉州正好劃分為東西兩半,如今,皇朝鎮壓軍就在這東岸,而王天翼則在大江西岸,除了兩個月前兩軍最後一次在距離此處兩百里之外爭奪一座浮水橋后,兩邊便再也沒有過大的動作。

時光如梭,眨眼間chūn去秋來,這批鎮壓軍都快成了地方軍,幾個比較熟絡的伙夫,更是學得一口地道的奉州口音,若非官方記載,恐怕都要被誤認為是奉州當地人或是敵方的細作了。

而就在今天,兩匹快馬自鎮壓軍後方回水行來,一路雖被盤查無數,卻並未受到太久的阻攔,就這樣幾乎一路暢通無阻地直奔大營方向,還未下馬,已經有十數位官員出營相迎,語氣中帶着一絲激動道:“恭迎軍師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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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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