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渾然天成
《天龍八部》，楚軒很熟悉。
不僅是他，全國人民應該都很熟悉。
總體來說，《天龍八部》是有關三個男人的故事。
——喬峰、虛竹、段譽。
就故事而言，錯綜複雜。
但如果把這三個人的故事單獨挑出來，那就會很清晰明了。
而如果以這三個人的故事去看待三個角色的人設，楚軒心下對他們各有定位。
喬峰，鐵錚錚的漢子，鋼鐵直男，講義氣，夠兄弟，有血性。
唯一的缺點，有勇無謀，不僅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最終連小姨子也伴他康慨赴死。
很悲劇，這也說明喬峰只是適合做兄弟，不適合做丈夫。
虛竹，屬於網絡小說中最強天命主角類型的人物，破了個棋譜得了一身功力和武學傳承，還得到一家全是美女的門派；去了趟西夏，超級美女也莫名其妙看上了他。
虛竹的人生是一部快節奏爽文，爽得沒有邏輯，爽得沒有道理，一路躺平一路贏，被動技全部疊滿。
段譽，掉崖后莫名其妙得了頂尖武學，開啟了初代網文主角奇遇開局的套路寫作模板，然後不似正常人般的喜歡上了一座凋像。
按照穿越前當下的網絡小說【舔狗必死】的風氣，段譽的故事線路屬於開局王炸，然後大概率撲街的走向。
而且這舔狗當得還不是一般的舔，已經舔得超出正常人的思想範圍了。
就像楚軒拿到的有關段譽這個角色的分鏡劇本，其中共有三個分鏡劇情需要演繹，分別代表了段譽【舔狗】屬性的三個階段。
第一個分鏡劇情，需要演繹段譽掉進山洞，看見無崖子師妹也是王語嫣的外婆李秋水的凋像時，段譽的表現。
楚軒先是盯着某一處，好像看到了凋像似的，然後慢慢向前走動，目光生出好奇，待湊近了些好似看清了凋像的神顏時，霎時一臉恍忽和迷醉。
下一刻，他舉止一變。
“神仙姐姐，小生段譽，今日能睹芳容，死而無憾。”
楚軒雙手抱拳，身形微躬。
他氣質一變，渾身散着少年的氣息，面上表現得天真無邪，而又帶着些怯怯然般的神色。
他的嘴是緊緊抿着的，有些緊張，而這抹緊張中又夾帶着些因為長時間注視美人而心生歉意后的尷尬，和請求原諒的誠懇之意。
他的頭是微微低下的，因害怕眼前美人的責怪，側臉私下浮現出澹澹的后怕和拘謹。
這是無實物表演。
楚軒的演繹也和原版的不同，他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演的，他認為這般演繹和人物更為貼切。
劇本上只有劇情描寫和台詞，並沒有細化到角色演繹的具體舉止上的描述，那對楚軒來說，怎麼舒服就怎麼演。
而楚軒的這番演繹，讓緊盯鏡頭的導演組的人為之眼睛一亮。
這語氣，這台詞功底。
這身段，這小表情。
這舉措，這演技。
渾然天成！
“這就是段譽！”張繼忠心下讚歎，揚起笑臉欲要伸手拍下桌子，顯得很激動。
但想着楚軒的演繹還沒完，張繼忠趕忙收回了手。
張繼忠扭頭，和余敏、胡君分別相視一眼。
余敏笑着點了下頭，雖未明言但也表示了對楚軒的初步認可。
胡君則在是心下鬆了口氣。
果然，金花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毒，隨便找個大一的學生就有這麼強的表演功底。
依照目前楚軒的表現來看，段譽很有可能被他拿下！
然而，楚軒在恢復表情后準備進行下一個鏡頭演繹時，心裏卻是有些麻。
段譽雖然只是個虛假人物吧，但換作是他，他反正面對一座凋像是說不出“今日能睹芳容死而無憾”這句話的。
凋像再美，它也是死物。
這麼不要臉的話，正常人也說不出來。
也從這一幕開始，段譽的舔狗之路正式開啟，且無法自拔。
第二個分鏡劇情，需要演繹段譽初次看見王語嫣時，段譽的表現。
如果是見凋像時，段譽是幼年舔狗，那麼這一幕的段譽就已經進化成成熟的舔狗了。
“神仙姐姐，我想你想得好辛苦呀。”
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世子，將來要繼承王位的。
這樣的一個人，第一次見一個女人，哪怕女人再美，也沒必要這樣打招呼吧？
王語嫣見都沒見過你，你就想王語嫣想得好辛苦？就因為王語嫣長得像一座凋像？
而且，不管是小說中還是電視劇的演繹中，段譽的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
這說明，這句話段譽連想都沒想一下，一下就說出來了，而且一丁點都不感到害臊。
不管是現實還是影視劇，這樣的彷佛是天生舔狗性格的人，楚軒表示除了這個劇情外，從未見過別的相似的情節了。
就像他剛剛說的，這舔得已經超脫了正常人的思想範圍了。
他想，就算是現實中的舔狗初次和女人見面打招呼，也說不出來這句話吧？
這很社死。
不過，鏡頭前的楚軒作為演員，為了好好演繹，仍是表現出先陡然愣在原地、而後面帶恍忽、最後一副臉含驚喜的模樣。
愣在原地，是因為在劇本中，段譽是從花叢中走出來的，走着走着，石子路上的王語嫣的臉在段譽的視線中變得清晰后，段譽忽然怔在原地。
因為王語嫣長得太像凋像，所以段譽一時恍忽。
確認王語嫣和神仙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后，段譽又滿是驚喜。
這表情變化……
“絕了！”張繼忠豎起大拇指。
余敏和胡君一臉欣賞。
其餘導演組的人，紛紛輕輕挪動了下板凳，嚮導演取景器前靠近，以圖好好審視或欣賞下這個從未見過的新人演員那足以讓張繼忠都稱讚的表演。
這一幕演繹完，楚軒恢復表情，默默沉思，為最後一幕試鏡戲份找感覺。
第三段分鏡劇情，和前兩段分鏡劇情相比，是一段長戲。
需要演繹的是段譽在杏子林中與大哥喬峰見面，到喬峰契丹人身份被揭開又被公然詆毀后出走，這一前一後段譽的表現。
同樣也是無實物表演，完全靠演員想像，且無任何提示，其中的節奏也需要自己把握。
如果真要一個新人來演，說不定這一段就會拉垮。
可對於一個【千面影帝】來說，一點難度也沒有。
演員的想像力，必須很強大，何況是一個國際影帝？
可或許是演技太好，導致沉浸感太深，這一段分鏡前面的戲還好，讓楚軒唯一感到不適的是最後一段戲。
如果說前兩段的分鏡劇情，段譽從幼年舔狗成長為成熟舔狗。
那麼這一個分鏡劇情中的最後一段戲，段譽成功進行了超級進化，變成了超級舔狗。
“大哥！”
“大哥！！”
劇本中，喬峰受到言語侮辱，也是一時不滿契丹人的身份，憤然離去。
片場中，楚軒飾演着段譽，聲情並茂且很是着急的盯着一個地方呼喊，表現出一副生怕自己大哥出什麼事的樣子。
突然。
楚軒轉身。
“王姑娘，你們要去哪？”
“幾位姑娘若是走長路的話，或許很危險，要不段某一路護送幾位姑娘而去？”
台詞是這樣的，但楚軒的內心：？？？
你大哥把自己砍了一刀，又被人唾棄，不僅身體受傷，心裏也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你這個三弟就喊兩聲大哥就行了？也不追過去看看安慰安慰你大哥？竟然自顧自地轉頭就去泡妹子？
“如果我是喬峰，我絕對要清理門戶！”
前世第一次看《天龍八部》的這一段劇情，楚軒沒覺得有問題。
但年紀大了再來看，楚軒真的很無語，又氣又好笑。
舔狗做到這種份上，也是沒誰了。
喬峰攤上這麼個玩意，也是夠背時的。
也因此，雖然段譽在劇中是無可爭議的主角之一，但楚軒也因為這個角色需要太過舔狗的演法而對這個角色不太感冒。
前世從始至終都是別人舔他，他還從沒做過舔狗。
因為本身的性格和角色的性格截然相反，這演繹起來就會很累很累。
而且，楚軒心下的想法一直沒變。
就他和林智穎之間，他還是認為林智穎適合演段譽，因為林智穎的外形和天然的稚氣感和角色本身十分契合。
而他的稚氣和少年般的氣質，都是演出來的，這看起來就會不一樣了。
然則即使心下這麼認為，但他仍然是在認真的演。
作為一個演員，戲大於天，必須尊重每一個演戲的當下。
“演得真好！”
三個分鏡頭，演繹了一個舔狗的誕生和成長，楚軒被工作人員指引着出了門。
張繼忠由衷稱讚，然後在椅子上動了動有些發僵的身子。
一時沒注意，他這個大導演竟然被一個新人演員給吸引住了。
雖初次見面，但又不得不說，這個楚軒是真的很優秀！
不過，林智穎也演得沒問題。
那難題來了。
楚軒和林智穎，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