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不飽穿不暖
李寶月給李鄭氏夾了一筷子蘿蔔條兒，「好了娘，在不吃飯菜就要涼了，涼的對胃不好，我們都會孝順娘的，將來等你閨女有出息了，我給娘買肉吃。」.
李鄭氏心裏暖洋洋的，抹着眼淚兒，「我閨女長大了，知道心疼娘了，不像那幾個白眼兒狼的哥哥，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他們拉扯大，他們沒長心，聯合媳婦兒一塊兒來欺負我這個老婆子，恨不得吸我的血呀。」
因為李寶月那句暖心話漸漸熄了的哭聲，卻越說心裏越氣，李鄭氏嚎的更大聲了，「老三家的，狼心狗肺唷，老娘算是白養了他們一回，有這樣兒的想法真是腦子讓驢踢了，氣死我算了，不孝啊！」
得，不孝的帽子都扣下來了。
李三郎再也坐不住，伸手將吳氏推到地上，「你個敗家的娘們兒，腦子裏裝的都是屎嗎？一天凈想一些沒用的，還不趕緊給娘跪下來賠不是。」
吳氏摔疼了也不敢埋怨，跪在地上，「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大嫂說的對，么兒妹是咱家功臣，是兒媳婦小心眼兒了，娘，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您原諒我吧，我錯了。」
當眾挨了打，裡子面子都丟了，尤其是在崔氏面前，以後她少不得又笑話自己蠢。
眼下，她也怪自己心急口快了，大房的聲都不吱一個，她出這個頭幹啥呀，事兒又鬧大發了。
「原諒你？我有啥好原諒的，你沒錯，錯的是我這個老婆子，年紀大了，招人厭煩了，都覺得我沒用了，想方設法兒的算計我，沒天理啊……」全家人看着李鄭氏一個人表演，氣氛壓抑。
李寶月暗暗呼了口氣，她都覺得壓抑啊。
李三郎見親娘哭成這樣，心裏也起了氣，照着吳氏的臉糊了兩巴掌，「你給我滾回娘家去，老子不要你這個不孝順公婆的蠢婦。」
吳氏這下真慌了神兒，哭道：「三郎，你不能不要我啊，沒有了你我可咋活啊，娘我錯了，媳婦真錯了，以後媳婦再也不敢了，求您給我一次機會吧。」
方才連帶摔倒在地的七倌兒被嚇得哇哇大哭兒悄悄地把他抱起來，小聲哄着。
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開口，「奶，我不要新衣裳，您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以後我少吃點，盡量不長個子，衣服就夠穿了。」 七倌兒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也蓄上了眼淚，不敢吭聲，怕自己說錯話。 李寶月心裏苦笑，這孩子還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為了緩和家裏的矛盾，竟然想到以後要少吃達到不長個子的目的，省着買衣服。 李寶月握住李鄭氏的手，「好了娘，您呀就是嘴硬心軟，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這心呀軟着呢，有您這樣的好娘親，是我們的福氣，以後我們都孝順您，」 李鄭氏咧開嘴笑了，「還是我閨女好，貼心小棉襖，他們呀我是指望不上了，只要不氣老娘我就阿彌陀佛了。」 這是順着台階下了。 李富貴適時發了話，「都好好吃飯，大晌午的都吵鬧什麼，街坊鄰居的聽到了笑話，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李富貴下桌之前順走一個雜麵饅頭進袖子裏，這還是他省下來沒吃的，李鄭氏眼尖兒地看到了，「你個老東西，藏雜麵饅頭幹啥。」 李富貴面上一僵，「這段日子都乾的力氣活兒，經常餓，我留着等在地里餓的時候吃。」 李鄭氏眼睛一橫，「哼，你一脫褲子我就知道是拉屎還是放屁，趕緊把饅頭給我放下，我就是喂狗也不給那個老***吃，你少去她屋獻殷勤，村子裏多少人家幾天都吃不上一口飯的也沒餓死，她一個老白菜幫子少吃一頓也死不了，我就是要給她點教訓，這個家誰說了算，我看她還敢跟老娘耍心眼兒。」 「你這……」李富貴無奈，嘆了口氣，只好把雜麵饅頭放下。 這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午飯吃的整體還算融洽。 吳氏挨了罵連凳子都不敢坐了，拿着雜麵饅頭站着吃，眼下哪裏還敢奢求啥銀子不銀子的，能好好的把這頓飯吃飽就不錯了，家裏還有個餓肚子的呢，連她公爹都沒法兒管。 趁着婆婆沒趕她下桌，多吃一口是一口。 李鄭氏瞪了風捲殘雲的吳氏一眼，「沒出息的東西，餓死鬼投胎啊。」 吳氏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沒聽到，嘴上的速度又快了些。 吃過飯後李寶月想着幫把碗筷收拾下去，其實說收拾也簡單，裝雜麵饅頭的框裏連個渣都不剩，只有裝湯的碗裏殘留些許湯水，還有小半碗鹹菜。 崔氏和吳氏倆人連忙說著不用，心裏卻意外李寶月這是咋了，平時吃完嘴巴子一抹就回屋躺着去了，今兒個竟還想着幫忙收拾。 她們自然不敢用她幫忙，回頭不得被李鄭氏罵死。 崔氏小聲嘀咕，「你說么兒妹咋有點不對勁兒呢，今兒個竟然幫着說了好幾回話。」 平常她們挨罵，李寶月都是在李鄭氏跟前煽風點火，還要踩上兩腳的。 一說這茬吳氏心裏就有氣，陰陽怪氣地小聲說，「是呀，連么兒妹都知道幫着說好話，消娘的火氣，不像某些人，為了摘清自己就貶低別人。」 崔氏心想是你自己不長腦子連累了我，現在還埋怨起我了，「你也不看看啥時候就敢跟娘要錢，還敢要一兩銀子，娘沒把你打出去你就偷着樂吧。」 吳氏不服氣地道：「我就不信你真像自己說的那麼大度，咱們一年到頭兒手裏也攢不下一兩銀子，娘一下子拿出去十兩，你心裏真沒啥想法。」 崔氏搖搖頭就算我有想法，也不像你是個蠢的，挨了打受了訓。 面上卻賠笑着，「好了，不說了，咱們妯里倆生啥子氣兒不是衣裳小了嗎？我箱底還有些布，等會兒你拿點去兒小了的衣衫褲腳接上一塊兒，還能再穿個一年半載。」 兒買新衣裳是借口，就是想要點銀子，不過崔氏給的布，不要白不要，吳氏這才臉色好了些，「行吧大嫂，等收拾完了，你去幫我把布找出來，晚上我把褲腳兒趕出來，挺大不小的丫頭了，露着腳踝也不好。」 崔氏擦了擦手，「行，我這就去給你找。」 李寶月幫不上忙，也沒有午睡的習慣，就在院子裏溜起了彎，崔氏出來見到她愣了下，「妹子，沒睡會兒啊？」 「睡不着，我消消食。」 崔氏回想了下她似乎沒說啥壞話，倒也不怕她聽到啥，心裏放下心，打了聲招呼回了自己的東廂房。 李寶月耳力好，自然聽到了兩個嫂子說要兒接褲腳子的話，這個時代的人真的窮困，吃不飽穿不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