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徐徐圖之,計劃已久
皇帝點頭,臉色由陰轉晴,高聲道:「好!」
他這個紈絝風流的兒子,終於能做些正事,體諒他這個當父皇的不易了。
若不是他那個上不得檯面的母親,從小就栽培一番也不是不可。
迎接使臣的事就這麼拍案定釘,準備宮宴的事一如既往的交給了太子。
蕭景和領旨,看着蕭懷瑾和蕭暮羽兩人的眼神交流,眼裏的溫度一點點的冷凝。
下朝後,蕭暮羽湊了過來,低聲問道:「這次五哥需要我做什麼?」
蕭懷瑾睨了他一眼,交代說:「什麼也不用做,你只要把這件事做好,讓父皇看見你的功勞就好。」
蕭暮羽一頭霧水。
這怎麼和他想像的不一樣。
他還以為五哥讓他去迎接使臣,是為了方便做一些事。
如今到頭來,真的只有表面意思?
蕭懷瑾道:「本王會找人協助你,你做事記得處處留心提防就好。」
蕭暮羽點頭。
兩人在出宮的岔路口分開,他疑惑道:「五哥不出宮?」
蕭懷瑾點頭:「本王還有事。」
「五哥,我......」蕭暮羽還想說什麼,他人已經走遠了。
守在御書房外面的奴才見翊王來了,連忙進去回稟。Z.br>
皇帝喝茶的動作一頓,滄漓沉着的眸子思索了一下。
「讓他進來。」
蕭懷瑾進來后目不斜視,躬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眼尖的看見了他手裏的信封,知道這是有事要說。
不知怎的,他心裏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揮手,讓捶腿捏肩的宮女退下。
「說吧,你找朕所謂何事。」
蕭懷瑾開門見山,手裏幾個信封遞了過去。
「父皇看看就知道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接過,一封一封的打開。
每個信封裏面足足有一二十張信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跡。
每看一頁,他的臉色就難看幾分。
德勝添的茶涼了又換。
蕭懷瑾也不着急,坐在一旁慢慢悠悠的品茶。
幾壺茶過去,皇帝終於看完了幾封信的內容,手抖的都拿不穩,最後一頁信紙飄落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帝又驚又怒。
這些證據他都是在哪找到的,上面說的事情,有些已經過去一二十年了。
「難不成父皇是氣糊塗來了?」蕭懷瑾輕笑,把地上的信紙拾起來,重新裝好:「不是兒臣想要做什麼,是皇後娘娘身後的家族想要做什麼。」
搜集這些證據他可是花費了不少財力和人力。
太子外公兵部尚書的搶佔民宅,科舉舞弊,販賣私鹽,草菅人命......
太子舅舅都督的買官賣官,仗着身份胡作非為,官官相護,隱瞞不報......
一樁樁,一件件,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證人的畫押簽字也在上面。
這可不是他的栽贓陷害,是他的徐徐圖之,計劃已久。
皇帝喘不上不來氣,捂着胸口連忙倒了楚昭禾留給他的藥丸吃后才好了些。
「今日早朝,你為何沒有當眾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蕭懷瑾道:「太子監國,晉王一派沒落,被蠶食,兵部尚書勢力如日中天,父皇應該知道兒臣的顧慮。」
皇帝早早的立了太子,但暗中還是扶持了晉王,為的就是互相鉗制,防止一家獨大。
他手裏的那些兵權,也是如此。
如今晉王倒了,那些聞着味兒的朝臣心裏清楚的跟明鏡似的。
就算對太子心裏有怨氣,也不敢出頭針對。
朝臣一大半都傾斜太子,他早朝時拿出來,求情的人怕是跪倒了一大片。
這些事牽扯了太多人,皇帝若是一併治罪,朝中的大臣估計也所剩無幾。
這樣無疑是自取滅亡,皇帝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殺一儆百,搪塞糊弄過去。
這不是他的目的。
他要的也不是那些朝臣的命。
拿到御書房,不過是在給皇帝選擇的同時,得到他想要的。
皇帝親政幾十年,蕭懷瑾的心思,他一眼就看透了。
胸口怒意翻滾,珠釧越轉越快。
他緊盯着這個天生逆骨的兒子,篤定道:「這些東西,你不敢公之於眾。」
滄漓亡了,他要那皇位又有什麼用。
蕭懷瑾毫不在意的笑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母妃走後,兒臣一直是孤身一人,父皇若是想賭一把,兒臣自當奉陪。」
皇位從不是他所求,甚至在他眼裏,皇位還不如看見太子一派落魄來的痛快。
若是皇帝不應,他真的敢顛覆了這天下,地獄裏一起去給先祖請罪。
看見他眼裏的瘋狂,皇帝心裏莫名的有些害怕,他後退了兩步,怒罵:「朕看你就是個瘋子!」
蕭懷瑾依舊雲淡風輕,颳了刮茶沫,輕笑:「生在皇宮,母妃早逝,能安安穩穩的長大已經是不易,何敢奢求其他。」
父子兩人直接氣氛緊繃,劍拔弩張。
許久,皇帝踉蹌倒在了身後的軟榻上,聲音緩慢沉重,像是瞬間成了遲暮耄耋之人。
「你想要什麼。」
......
龍涎香燃盡的香灰終於無力製成,撲簌簌的落在了香爐里。
溫暖厚重的余香散盡,御書房的空氣變得冰冷。
「你,你竟然——」
聽完蕭懷瑾的話,皇帝滿臉的不可置信。
蕭懷瑾起身,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聲音又輕又淡。
「父皇,不是所有人都長了一顆爭權奪利的心,為了皇位不擇手段,手沾鮮血,六親不認,皇權富貴於兒臣而言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死後終將化作一捧黃土,深埋地底,這種生帶不來,死帶不走的東西,爭搶一生有何意義?」
皇帝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眼神有些恍惚。
蕭懷瑾看了他一眼,情緒毫無波動。
這個男人是他的父皇,是子民的君主,是皇后的丈夫......
他可以是任何人,卻唯獨不是他的父親。
見他離開,皇帝醒神,喊住了他:「你母妃的死,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你還在怪朕是不是?」
蕭懷瑾腳步一頓,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僵硬蜷縮。
良久,他自嘲一笑:「父皇何必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