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一生圓滿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將軍府門口。
剛剛那個話題三兩句也說不清,楚昭禾不動聲色的避開:「我搬進將軍府還是低調些好,皇帝重病,你再找個戲班子熱鬧,不是上趕着把把柄送到對家的手上嗎?」
百里卿不甚在意的擺手:「隨他們去,本谷主一會就進宮拿下頭頂這個官帽,以後誰都管不着本谷主!」
這話要是別人說了楚昭禾會覺得是在吹牛皮,但她知道百里卿說了便能做到。
也是,她如今孤家寡人一個,身邊的人也都不是累贅,還怕個什麼勁兒?!
再說了,她還有炸彈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武器傍身。
思及此,楚昭禾也不阻止了,恨不得讓他再攪得天翻地覆些。
上馬車的時候,她說:「那這將軍府我還是先不搬了,你又住不久了。」
百里卿覺得好笑:「這府邸是我自己花銀子買的,不過是掛了一塊皇帝御賜的牌匾,怎麼就住不久了?」
「......」
回到酒樓的時候,雨漸漸的停了下來,天邊有放晴的微光。
楚昭禾去給佩蘭換了葯,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傷口恢復情況。
午膳是點了菜酒樓里送過來的,剛用過午膳,楚昭禾正準備入宮的時候,玄冥來了。
「楚小姐,我家王爺在外面的馬車等您。」
楚昭禾沉默了片刻,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玄冥在外掀開車簾的那一瞬,蕭懷瑾像是有感應般的抬頭。
他傾身過來,遞了手掌過來。
楚昭禾抿了抿嘴,頓了一下后把手輕輕搭在了上面,一手提着裙擺上來。
還未坐好,馬車突然開始走動,她的頭直直的撞到了男人堅硬的胸膛。
蕭懷瑾連忙扶住了她的身體,輕揉着她的頭,聲音溫柔:「很疼?」
楚昭禾悶聲道:「還好。」
音落,兩人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蕭懷瑾薄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楚昭禾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着他,發現他的臉有些瘦削了,臉色也不如之前的好,心像是針扎一樣的疼。
他是這些日子太勞累了還是沒有吃好睡好,怎麼消瘦了這麼多,玄冥他們都是怎麼伺候的。
過了一會兒,她最先忍不住開了口,像是隨口一問:「這是要去哪?」
蕭懷瑾看着她淡淡一笑,答非所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行駛的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剛下過雨的空氣太過於寒冷濕潤,蕭懷瑾掩唇咳嗽了好幾次。
觸及到楚昭禾的視線,他勉強一笑,說:「沒事,就是有些感染了風寒。」
楚昭禾輕嗤:「蕭懷瑾,沒人告訴過你騙誰都不要騙一個大夫嗎?」
因為,下一刻她就可以用專業的知識戳穿你的謊言。
她不管蕭懷瑾願意不願意,直接扯過他的胳膊把了個脈。
兩人這兩日關係微妙,蕭懷瑾在她的眼神威壓下,愣是不敢反抗一下,生怕讓她再生氣。
楚昭禾把完脈,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千里冰魂散的毒已經開始逐漸侵蝕了蕭懷瑾的五臟六腑,照這樣下去,他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身為醫者,毒師的她卻無能為力。
無力爬上的心頭,眼裏的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哭什麼,我不是還在這呢嗎。」
蕭懷瑾用拇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眼裏盡溫柔與哄溺。
他的傻姑娘,明明心裏還對他有個結,但還是為了他流了淚。
夠了!
他疼的九死一生時不曾流淚,戰場上被劍刺穿胸膛的時候也沒有流淚,但此刻卻眼眶發熱。
楚昭禾眨了眨眼睛,強忍着自己的淚水沒有流出來。
蕭懷瑾摸了摸她的臉,問她:「我還有多長時間?」
楚昭禾別開了臉,小聲嘟囔:「我不會看人生死。」
蕭懷瑾失笑,知道她這是在耍小脾氣,還是十分縱容。
他溫聲道:「你不是說生死是常事,這世間沒有人會長生不老,這是閻王爺早就寫好的命薄,我們無力更改,只要不留遺憾,那一生便是圓滿。」
楚昭禾凝着他漆黑的眼眸看了片刻,輕聲道:「蕭懷瑾,這些話你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就不要說出來騙我了!」
蕭懷瑾一愣,眼裏劃過一抹暗光,而後道:「韓家大仇已報,一生無敗仗,我——」
楚昭禾打斷了他的話,有些咄咄逼人:「那沉冤昭雪呢,你想韓家生生世世都背着謀反的罪名嗎,你母妃呢,你母妃的仇呢,你怎麼可能圓滿,怎麼可能沒有遺憾?!」
蕭懷瑾苦笑:「昭禾,我是人,不是神。」
圓滿?
呵,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圓滿了。
娶不了心悅之人,談何圓滿。
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面前只剩下了最後一條路給他走。
這兩天他已經安排完了所有事情,若那日毒發他再也沒有醒過來,他明裡暗裏的那些地契,鋪子,錢財都會留給楚昭禾。
鬼剎樓,以後也會是她的依仗。
這些是他能最後留給她的,若她,若她出嫁,就當做是他給她的嫁妝吧......
只是到時,他已經不知道是哪個男人能如此幸運,娶了他護了一輩子的心上人。
楚昭禾不喜歡蕭懷瑾如今身上又頹又喪的感覺。
她神思微動,把實驗室里早就研製好的葯拿了出來。
這些葯全部都是她之前整日整日研究煉製成的,對他的身體,百利而無一害。
每瓶葯上面都寫了用法用量和時辰,蕭懷瑾見其中兩瓶就是這個時辰用的,伸手拿了起來。
楚昭禾按住了他的胳膊,眼裏情緒翻滾:「單單壓制的葯已經不管用了,這些葯里我都摻了少量的毒,你服用後身體可能會很痛苦......」
以毒攻毒,相當於兩種毒性在體內爭鬥,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蕭懷瑾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把所有的藥瓶收好。
他怕嚇到她,也不想讓她看見他的狼狽。
馬車搖搖晃晃的在城郊停了下來,蕭懷瑾帶着楚昭禾上了山坡,往裏走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