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班長大人，你也不想……
“契機是那場班長選舉。新學期在和若山同學一起轉到開平私立高中后，不久就是班級的班長競選。”
“後來我不是競選當上班裏面的班長嘛。但我發現…自己好像並不適合這個職位。我發現自己完全勝任不了這個職務…每次和同學們交流前…都要進行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也不能完成班長分內職務…”
清水瀧奈沮喪的話在拖曳的尾音中結束了。
若山知佳默默聽着。
兩人對視一眼。
清水瀧奈困惑地問：“若山君有在聽嗎？”
“有的。”
“所以你想讓我給些建議？”
清水瀧奈遇到救命恩人般連連點頭。
若山知佳還是感到疑惑。
為什麼會找他。
他和清水瀧奈之間應該沒有什麼交集吧。
“為什麼會找我談這些事情？”
清水瀧奈雙手開始揉捏棉褲大腿部分的布料，聲音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時候，是若山同學第一個支持我當班長的呀……”
“？”
若山知佳儘力回憶一個月前班長競選的場面。
兩人來到高二（B）班的第三天。
由於是高二第一學期開學，剛組成的班級都還沒有班委，於是班主任青木原子組織了班委競選班會。
若山知佳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但沒有靠窗。
在競選班長時，班裏陷入一陣沉默。
大家都是從高一升上來的學生，對班委這些職務都有不少共識。
班長是所有班委職務裏面最吃力不討好的，不能學到什麼知識，基本上就是一個幫助老師管理班級的工具人而已。
雖然也存在一些可能從班主任手裏獲得好處的可能，但弊遠大於利。
除了極少數真的對這些職務有熱情的人，普通人基本上都不會選擇競選這些又要吃苦又要耐勞的工作。
班裏安靜着。
若山知佳也沒有出聲，眼睛在教室里打量。
可惜是在最後一排，不能看到眾人的表情。
他不會競選任何班級職務，在來到這座城市時，已經有明確的目標。他接下來的生活，遠不止學校內。
但相對的，如果有一個相對和善好商量的班長，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之後無論是個人行為的逃課，還是班級層次的寬鬆管理，都有利於他。
講台上，青木原子微皺眉頭。
這時，一隻白凈的手慢慢舉起。
是個女生的手，坐在教室前排。
那個和他一起轉學來到班級的清水瀧奈走了上台。
“那個，我想嘗試一下班長這個職位。”
清水瀧奈說完，深深向班級彎一個腰。
這種場合不應該彎腰吧。
若山知佳感覺女孩有些分不清場合，過於禮貌了。
但看起來屬於好商量，不是拿點小權就咄咄逼人的那一類人。
全班都安靜。
“誒，這個轉校生，很漂亮誒。”
“就是。這麼可愛當班長圖什麼…該不會是個心機表吧？”
“班長什麼的，誰當都沒問題吧。”
“有個這麼可愛的班長，怎麼說都是牌面。”
身邊，三個看起來是高一同一個班級升到一塊的男生在低聲討論，暗暗嬉笑。
班級略有騷動，仍是安靜為主。
一直彎腰的清水瀧奈咬緊了牙齒，在這種安靜的氛圍下幾乎產生要暈倒的眩暈感。
如今沒有人競選班長，這個女孩的樣貌已經俘獲一大班人的心。
講台後的班主任青木原子一直在看着清水瀧奈，很明顯有好感。
若山知佳慢慢舉手。
“我支持清水同學。”他說道。
清水瀧奈抬起頭，激動地望向若山知佳，黑耀色的眼眸子亮光閃閃。
成為未來班長的第一個支持者，以後怎麼說，都會在暗地裏得到一些別人沒有的好處。
畢竟，清水班長，你也不想讓第一個公開支持你的人在班裏難堪吧？
以後逃課什麼的，你可得幫我壓下來。
若山知佳當時是這麼想的。
“那我也支持。”
“我也支持。”
班裏越來越多人舉手。
感謝我吧，現在幫你把競選演講都省下了。
長椅，清水瀧奈眼睛乾巴巴地望着他。
你不會忘記了吧，若山同學？
“哦，原來如此。”
若山知佳回過神。
他沒想到一個月前的一次偶然舉手，竟然會在一個月後產生這種連鎖反應。
一輛送豆腐的車頂着車燈從兩人身後的街道駛過，短暫的亮光讓若山知佳完全看到清水瀧奈矇著夜色面紗的臉。
皮膚很白，臉蛋很標緻。
長得很可愛，但舉手投足間都給人一種不自信的感覺，和人對視兩三秒，就會主動躲開視線。
聯想起今天她跟蹤自己的場景，若山知佳對清水瀧奈有一個初步認識。
這種和人對話都不流暢，而且怕生、害羞的人，怎麼可能擔任得起需要很強社交能力和自信心的班長職位。
清水瀧奈的表現讓若山知佳想到那些班級裏面被孤立、排擠到最外邊、一個朋友也沒有的學生。
但她長得這麼好看，不應該是那一類人。
“意見嗎？”
“嗯！”
“那我直接說了。我覺得你還是推掉班長職務比較好。”
“誒？”
清水瀧奈驚訝地瞪大眼睛。
“可是…當初是你第一個支持我的…”
“我當時以為你是擅長社交類型的人。”
“我一直都沒有朋友的…”
清水瀧奈小小聲的回復若山知佳的話，緊接着，變成喃喃自語。
“如果不做班長的話…就失去交朋友的方式了……”
開學第三天，高二（B）班，班委競選班會
“接下來，是班長職位的競選。”
青木原子的話落下，全班安靜。
清水瀧奈緊張地捏緊了拳頭，在課桌下併攏的雙腿不斷摩挲，那隻懸在課桌上十厘米的又想舉起來又舉不起來的手臂控制不住的發抖。
‘瀧奈，總算又可以回學校了。’
‘有人欺負你，告訴爸爸，爸爸拿攪拌器把他的頭擰下來。’
‘夏生！你嚇到瀧奈了。瀧奈，好好享受校園生活，可以的話，多交一些朋友哦。把之前沒交到的朋友都交回來！’
朋友……
“啊諾，我想試一下班長這個職位。”
“交朋友不一定需要用班長這個職位。反而這個職位處於一個又小又忙的尷尬位置，一旦在某些方面沒做好，觸碰班裏不合群小群體的利益，在日後反而會成為這些學生鄙視的對象。背負莫須有的罵名。
處理不好學生的關係，不僅不會獲得好的朋友，反而會引起人的厭惡，造成人際關係的下降。
當班長的人性格還是蠻重要的。你的性格不適合當班長。退了比較好。”
若山知佳心想，你一個社恐湊什麼熱鬧當班長。
餘光看過去，發現清水瀧奈眼角有霧。
他愣住。
“我明白了。謝謝若山同學今天的指導。有勞照顧了，再見。”
清水瀧奈突然就跑着離開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若山知佳。
他說了什麼讓女孩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