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隕落
赤陽峰。
顧牧所化的遁光迅速落下。
而不等他說話，守山弟子就立即出現。
“可是顧牧師兄，大師兄等人在山巒大殿，特意吩咐您到了之後就直接過去，師尊他老人家……”
說話的弟子神情肅穆，欲言又止。
顯然，張義負傷而歸對於他這一脈的弟子來說並不是秘密，所以此時顧牧的到來就在預料之中。
“我知道了，你們下下去。”
顧牧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腳下生風，朝着大殿的方向飛掠而去。
很快。
他就來到了張義平時授課解惑的地方。
而在這裏。
諸多弟子盤坐在外面，神情肅穆，雙眼都朝着大殿內的方向望去，似乎是在擔憂。
見此，顧牧心中一凜，進入了大殿內部。
此時的大殿內。
數名真傳弟子正圍坐在一起，而在最中央位置，一名臉色蒼白，但神情淡然的老者正端坐在蒲團上說著什麼。
“你來了。”
張義正在和幾名平時最為親近的弟子們說著什麼，忽然，他就看到了從外面進來的顧牧。
露出一抹淺笑。
他出聲道。
“師傅！”
顧牧來到近前拜了拜，視線則落在對方的身上。
“坐吧，你也沒有來遲，這樣的話，我這一脈的弟子也都全部到齊，我也就沒有遺憾了。”
張義點了點頭，看上去就好像是無事發生，語氣平淡，全然沒有重傷將隕的模樣。
而也正是如此。
顧牧的臉色微微陰沉下去。
他能夠感覺到眼前這位師尊已經油盡燈枯，表面上看似一切如常，但身體內部幾近停滯，全靠着一口氣吊著。
於是，他尋了個位置直接坐下，等待着對方交代後續的事情。
“我走之後，你們也不要太過悲傷，我這一生，已經沒有任何的遺憾，而這次外出，我也早有預料……”
張義面帶微笑地盯着自己這群真傳弟子，語氣平淡地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那從容的模樣，讓在座的眾多弟子都不由動容。
而這一講就是一個多時辰。
張義的臉上終於還是沒有沒有繃住，流露出幾分疲憊的神色。
“師尊！”
大師兄萬均傑連忙出聲關心，憨厚的臉上露出幾分傷心。
張義不在意地擺擺手，示意這位大弟子不要擔心，但緊接着，他卻沒來由嘔出一口鮮血。
顧牧連忙過去搭手，神識探入對方的身體，但很顯然，從外表就能看出的狀態，難道此時重新探查會有改變嗎？
“均傑、游音還有顧牧，你們三人留下，其他弟子回去修鍊吧，不需要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耽誤了修行。”
臉色如紙。
張義示意殿內的諸多弟子出去，而他則點了幾名弟子的名字，示意他們再留一下。
顧牧神情平靜，看向了同樣被點名的兩名師兄師姐。
一人是大師兄，一人則是大師姐。
而他。
算是小師弟，但卻並不是關門弟子。
殿內很快人去樓空。
但那些離開的真傳弟子卻都沒有遠去，盤坐在殿外的平台，和外面那些弟子一起守護着來到了生命最後時刻的張義。
張義看着面前的三名弟子，露出欣慰的神色，但很快，他又看向了站在最中間位置的大徒弟。
“均傑，
你性子穩重，為師去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下面的師弟師妹們，這是一枚破厄丹，有了它，度過小天劫你也有六成的機率，自然也就能繼承我這一脈……”
邊說，他拿出了一個精緻的丹藥瓶，一臉鄭重地遞給面前已經淚流滿面的弟子。
“師尊！你一定還可以續命，難道宗門就眼看着你……”萬鈞傑盯着張義，一臉不忿。
“為師的情況為師很清楚，能夠回到宗門見到你們就已經知足，所以，把這丹藥拿着，以後這群師弟可就靠你了！”
張義打斷萬鈞傑的話，一臉微笑，但眼神中卻還是多出几絲渾濁。
見此，萬鈞傑哽咽着接了過來，隨即低着頭不停聳動肩膀，腳下的地板很快便被淚水打濕。
自小就被張義帶入宗門。
所以，後者既是他的師尊，也是他的父親。
而此時一想到對方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自然就有些接受不了，腦海中滿是兩人相處的場景。
“痴兒！”
看着大弟子的反應，張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可剛一罵完。
他的眼眶中卻還是多了幾分淚光。
游音和顧牧的神色也比較嚴肅，前者眼眶微紅，緊緊盯着張義，後者則比較冷靜，但神情很動容。
“游音，破厄丹為師只爭取了一枚，可不要怪為師偏心。”張義又看向游音，用着玩笑一樣的語氣說道。
“弟子距離金丹還為時過早，破厄丹交予大師兄自然是理所應當，弟子怎麼會怪罪師尊。”
游音搖着頭，哭笑不得道。
“那就好。”
張義也笑了，他手心向上一攤，一把短劍忽然出現。
“這是為師前不久托你祝薪師叔為你打造的寶器，有着中品的品質，若是祭煉得當，成就上品也不是不可能。”
“上品寶器？！”
游音發出驚呼，盯着張義手上的短劍露出喜悅的神色。
“拿着吧，之前就準備給你，結果有事耽誤了，不過，現在給你也不遲。”
張義看着弟子喜愛的眼神，露出慈愛的笑。
於是。
游音一臉慎重又小心的接過短劍。
不過，很快，她又看向張義，露出一抹悲傷的神情。
“不要傷心，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事，能夠逍遙幾百年，我已經知足，更別說我已經沒有遺憾……”
張義露出緬懷的神色。
“牧兒，為師沒有什麼東西留給你，不過，這裏有一顆為師早年間闖蕩秘境時獲得的靈蛋，你且拿去！”
看着立在旁邊露出悲傷神色的兩個大弟子，張義搖搖頭又看向了顧牧。
後者的神色很淡然，卻又不似那種冷血的淡然。
這讓他很開心。
隨即從儲物袋中摸出一顆碩大的蛋。
皓白的蛋殼，其上有着一圈圈的紅色花紋，只是，蛋中的生命氣息幾乎於無，彷彿已經是一顆死蛋。
“多謝師尊！”
顧牧覺得此時的場景很奇怪，明明是臨終之前，但張義卻又如此的豁達，挨個挨個的分着寶貝。
不過，他還是一臉恭敬地朝着對方一拜。
張義看着顧牧。
也才一年多的時間沒見。
對方卻發生了諸多的變化，性子似乎都穩重不少，不再像當初那般火爆，嫉惡如仇。
而且。
修為似乎也有精進，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朝氣。
不過，他沒有多問，滿意地點頭，隨即又環視着立在面前的其他兩位弟子，嘴角緩緩向上。
呼！
天地間就好似有氣流涌動，靈氣躁動的起伏。
而也是這一刻。
顧牧感覺到張義的氣息徹底從天地間消散，只留下了一尊盤坐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