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註定的結局
掌心離雍王的臉僅餘數寸,呼嘯的掌風也已吹起雍王的髮絲。
可他的這一掌卻再也無法向前一絲一毫。Z.br>
一柄劍已經架在他的咽喉上。
玉衡的胸口突然湧現出一陣涼意,背後之人的氣息令他不寒而慄。
他竟然沒有察覺這屋中還有一個人!
他看着屋內一動不動坐在王座上的雍王,心中終於泛出了一絲恐懼。
雍王拍拍手,於是門窗大開,王府的府兵伴隨着凜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
一柄柄長槍指住了玉衡的脖頸,只要他一動,他的脖子就會被戳出一道血痕。
「公子還是束手就擒吧。「
玉衡背後的聲音極為甜美,可現在對他而言卻更像是魔鬼的聲音。
「你難道感覺不出,自己的內力已經消散殆盡?「青芫站在雍王身側,檀口輕開。
她的聲音婉轉而悠揚,卻與他身後那個甜美的聲音完全不同。
玉衡已經僵住,女人的臉是他熟悉的臉,可聲音卻不是他熟悉的聲音。
他突然明白自己早已被困在了懸崖之上。
他的身前,就是雍王和兩個一模一樣的女人。
他終於回憶起死亡的恐懼。
因為他現在才想起,自從這兩個女人入府,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雍王站起身來的樣子。
女人婷婷裊裊得行至他的面前,纖纖玉手之中是玉衡再熟悉不過的瓷瓶。
她帶着美好的笑容柔柔得說道:「看在你有功勞的份上,王爺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她的明眸透出溫和的笑意:
「現在就死,還是將這瓶葯全部吞下?放心,這是你自己煉製的葯,可令你心情開朗,體力轉強。想來,你一定不會對此而失望的。「
漏斷燭殘,寒夜將盡。
臨慕洲已經在書案前坐了一整夜,硃筆批文,細勘圈點。
他彷彿回到了許多年前的小築,同樣的認真嚴謹、用心專註。
他所批的乃是華蘊挑揀的那一冊兵法。
雖然這是最適合她的書,但臨慕洲依然覺得這書過於凌厲了些。
因此他所下的每一筆都十分小心,只為了化解書中的一部分煞氣。
可當他批至「非聖智不能用間,非仁義不能使間「一句時卻愣了愣神。
因為他突然想到華蘊的性情,竟有種不知該如何為她做解的茫然。
智慧,華蘊不但有,還遠超這世間許多的人。
仁義。
臨慕洲不禁苦笑,那應當是這世上最虛偽的兩個字。
他想起許多往事,還有華蘊那雙溫柔如同和煦春風的眼睛,只覺得十分迷茫。
帶着這樣的迷茫,臨慕洲放下硃筆,披上披風,起身出了院門。
他走在寂靜的街道上,看着墨藍中透着微亮的晨曦,默默得飲下了一口冷酒。
言許前日未能如約回來,這讓華蘊十分掛懷。
自然不是因為她對言許有什麼別的心思,只是因為言許也是她計劃中的一環。
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臨慕洲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明白言許對他們隱瞞了許多的事,更不希望他們干預這些事。
華蘊甚至為了讓他放心,不但與他約法三章,還在離開前許下了歸期的約定。
可是現在臨慕洲內心的不安,卻全部來源於言許此前許下的不殺的諾言。
並且這個諾言,很可能已經拖累了少年的行動。
言許是一個說得出就一定要做得到的人,即便那個約定會讓整件事變得複雜。
他還是做出了許諾。
臨慕洲嘆了口氣,因為少年還是誤解了華蘊。
華蘊確實很看重別人的生死,也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被捲入麻煩里。
可她也曾殺過許多的人,包括那些通過各種手段想要她命的人。
畢竟對華蘊而言,殺人總比被人殺要好上一些。
特別是當有人舉起屠刀揮向弱者與普通人時,她手中的刀從來都是堅定而且致命的。
因為她從來都不會見死不救。
玉衡,他顯然不是弱者、更不是個普通人。
臨慕洲對藥王谷還是了解一些的。
藥王谷長老,雖然靈力並不過人,但在救死扶傷、濟世活人時卻從無二話。
即便冒着宗門名聲和威望被毀的風險,都要利用殺手結果玉衡的性命。
這二人之間會是一種怎樣的深仇大恨?
臨慕洲當然明白人心隔肚皮。
若那位長老平日的所作所為只是表相,而玉衡則是受害者,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然而他已經見過玉衡,更加可以看得出這人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偽君子、假道學。
這種人臨慕洲見到的實在太多,多到他甚至寧願被別人稱為浪子,也不願被稱為「君子「。
這樣的君子無論在朝堂還是江湖中都數不勝數。
正是因為這樣的君子,多少真正有才能的人遠離了朝堂。
所以華未央既不會為這樣一個君子的死感到遺憾,也不會出手阻止任何人找這個君子討還公道。
因為她並不像言許所認為的那樣,將所有人的性命都放在心上。
華蘊,不是一個聖人。
可華蘊還是與言許做出了那個約定,只為一個唯有臨慕洲還牢記的原因,一個就連言許自己都已經遺忘的原因:
那人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平常人家十四歲的孩子都在做什麼?
雖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出身,不同的背景。
但華蘊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十三四歲時的樣子。
那時的她還會偷偷地跑到園中的梅樹下堆雪人。
為了賦予這個雪人生命,華蘊曾認真的挑揀。
只為找到兩塊最黑最亮的煤,為雪人嵌上一雙最明亮最靈動的眼睛。
華蘊不希望言許成為那種只會殺人,只懂殺人的人。
殺人者人恆殺之。
她已經可以預見,若是放任不管,終有一天,言許會付出令她遺憾終生的代價。
臨慕洲明白言許性情中的那一份驕傲和冷漠,可是他也能看得到少年內心深處完全不同的那一面。
他也越來越不希望這樣一個在殘酷和無情中長大的少年,為了一個個「任務「,永遠的活在地獄之中。
但是現在,臨慕洲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將他逼得太緊。
他甚至覺得那個約定不但打亂了少年原本的計劃,還可能令他面臨未知的境地。
言許的逾期未歸是否意味着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
臨慕洲自嘲的笑了笑,因為他不應該認為自己能對其他人有如此大的影響。
並且他很清楚言許既然開口了,那定然是因為他早已成竹在胸。
即使不再添殺戮,他也能將一切妥當解決。
不知為何,臨慕洲的心底已經有了一種強烈的預感。
自己和華蘊的結局,並不會比這個少年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