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雅典娜是被後半夜守夜的顧安叫醒的。

頂着顧安疑惑的眼神，雅典娜淡定非常，表示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是和某人聊了會兒天，順便解決了一個小麻煩。

於是等顧安打開門，看見不遠處一動不動的黑毛怪物，終於明白所謂“小麻煩”，究竟指什麼了。

正如他們所料，狩獵場絕對不止森林，現在看來也不止於小鎮。雜貨鋪的老闆不知道跑到了哪裏，但他們唯一抓住的核心人士女箭手，還是發揮了很大作用的。篳趣閣

顧安從背包底層扯出了個扣子大小的東西，扔到地上一腳踩碎。“我說怎麼你們好像一直跟着我們，原來有定位儀。”

這是從女人的手機里發現的，她一直在用手機監視着幾人的動向。順帶一提，所謂“網不好”，只是因為雜貨鋪櫃枱下藏着信號屏蔽的裝置，在老闆給他們手機的時候，想必是屏蔽了信號，過後才恢復。

雅典娜拋了下“扣子”，又接住，根據定位顯示，有四個人的位置還在森林裏，並且一動不動。看來剩下的那個任務者也死在了那？她想着，就順口問了一句。

一問之下，原來有一個任務者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定位裝置，直接扔在了原地。那個人在哪裏，他們也不知道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現在真正的問題是，下一步去哪裏，以及怎麼去。

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養精蓄銳的薇拉表示：她可以上場了。

只見她左手上浮現出了一個精緻複雜的星盤，緩緩旋轉，星盤上光芒隨着轉動越來越盛，點點星光若隱若現，一片星雲正在慢慢成型。忽然，空氣中似乎存在了某種波動，“啪”的一聲，星光驟然破碎，星盤也失去了光澤，落回了薇拉手中。

薇拉身體一晃，險些跌座回床上，額上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沒事吧？”顧安趕緊一把扶住她。

薇拉面色蒼白，聲音也多少有些虛弱。她看向雅典娜，緩緩吐出一個地名：“季爾凱。”

雅典娜在手機地圖中查到了這個名字，是距離此地百餘公里的城市。毫無目的的搜索，最後卻精確到一個城市名，難怪對薇拉的消耗那麼大。

占卜本來有一定概率，不過看那個女人見鬼一般精彩的臉色，薇拉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准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女人尖叫着：“他用什麼手段擋下了我的箭？東方巫術嗎？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大本營……”

雅典娜拍拍她的肩膀：“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安心在這獃著把，希望有人把你接走。”說罷拿了張紙，刷刷刷寫了幾句話貼在女人腦門上，一揮手，帶着顧安和薇拉出門了。

“報警吧。”她對顧安說。

顧安一愣：“咱們完成任務，最好不要藉助國家機器吧？很多事說不清的。”

雅典娜當然也知道，她說：“所以不用說什麼獵殺、偷襲的，就報他們進行生化實驗，培育出了殺人的怪物——我在紙條上都寫了”。她頓了頓：“警察不管任務者，總不能不管這個。”

對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明顯是他們弄出來的，這不報警還等什麼？

顧安記得，雅典娜包里的地圖上，是有附帶報警電話的，沒想到在這裏用到了。

報完了警，他們當然沒打算在原地等警察來，畢竟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會來這裏。而剛剛檢查過，雜貨鋪老闆所謂的車，連影子都沒有。

不會還是走路吧……薇拉想想就腿疼。

還是顧安開口：“交通工具，我倒算有吧。你們……會騎馬不？”

他面前浮現出那個棋盤，中間橫亘楚河漢界，兩邊分列黑紅棋子，隨着顧安的話語，四枚棋子飛到上空，字跡紋路兩黑兩紅，都是一個“馬”字。

“我可以讓它們具象化，不用進食、休息，時長四個小時左右。一百公里應該差不多。因為這個能力，我還特意學了騎馬。”

顧安解釋完，看向雅典娜，不過很快就轉了目光：“雅典娜你肯定會，薇拉呢？”

雖然我真的會，不過你怎麼這麼肯定呢……雅典娜嘴角微抽，她的形象已經這麼彪悍了嗎？

殊不知在顧安心裏，這個新人已經等同於人形兇器。

本以為薇拉可能不會騎馬，沒想到她爽快點頭，說：“家裏就有馬場，我幾乎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交通問題解決，顧安抓住三枚棋子一撒，落地瞬間，三匹駿馬昂首嘶鳴，好不威風。身上鞍韉籠頭一應俱全，騎上就可以出發。

“好馬呀！”從小和馬相處的薇拉摸了摸馬背，喜歡的不得了。

雅典娜踩穩馬鐙，翻身上馬，試着跑了一小圈，手感確實不錯。

顧安把長衫袍角撩起，系在身側。

“顧大哥，我早就想問你了，副本為什麼給你安排這麼一套衣服啊，好不方便。”薇拉看見他的動作，笑問道。

顧安也很無奈：“這誰知道。先不管它，走吧！”

三人一夾馬腹，鞭梢脆響，駿馬疾馳而去，將女人“你們哪裏來的馬？！”的尖叫聲遠遠拋在身後。

騎馬對雅典娜來說，是個許久沒有經歷的活動。古希臘士兵以步兵為主，少見騎兵，駕戰車的時候才會用到駿馬。況且神祇可以飛行，除非個人愛好，否則用什麼馬呀？

所以她還一度擔心過，許久沒碰戰馬的自己，騎馬的水平還剩多少。

不過確實是白擔心一場。

“我說……”她看看扶着牆就吐的顧安，再看看半癱在她身上的薇拉：“特意學過騎馬？馬背上長大的？”

“沒學過連跑四小時啊！！”顧安和薇拉異口同聲，明明是不一樣的語言，此時奇妙地達到了整齊劃一。

駿馬本就是放開蹄子飛奔，連續四小時下來，二人只覺得腦子被攪和成一團漿糊，看天看地都是模糊旋轉的，後來已經不他們在駕馭馬，而是任憑馬馱着跑。

只有雅典娜，脊背直挺，神采奕奕，握韁繩的手還是那麼穩。

薇拉說出了兩人的心聲：“赫柏姐姐，你還沒經過遊戲強化，怎麼就這麼變態了！”顧安遊戲場次更多，不也吐的厲害嗎？

“這個嘛……”天生神體了解一下？就算神力散盡，這體質可還在呢。

翩翩君子樣的顧安頭一次把形象扔到腦後，吐完直接往路邊長椅上一趴，背部起伏，顯然在努力深呼吸。

“不行，我不行了，徹底不行了……”顧安雙眼防空，喃喃念叨：“本來我就暈車，現在也暈馬了，嘔……”

雅典娜扶着薇拉，無奈道：“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別躺在路邊了。”

薇拉全身重量都倚在雅典娜身上，顧安挪一段就得扶着樹或電線杆歇一會兒。就這麼幾步一挪，幾步一歇，雅典娜總算把兩個不是醉鬼勝似醉鬼的傢伙扶到一家咖啡館。

她長舒了一口氣，抬手要了三杯咖啡，將被子端到嘴邊，微泯了一口。抬眼掃了一圈，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對方也看向她，舉杯示意。

是最後一個任務者。

“你們好，我叫純子。”她走過來：“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合作？”

雅典娜道：“我也這麼認為，不過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到這裏的？”

他們三人聯手，第一天破解謎題，第二天一早出發，中午就來到了目的地。據顧安所說，這樣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可這個姑娘孤身一人，竟比他們更早到達。

純子也不拐彎抹角：“我的角色是‘收藏家"，可以從任務世界收集物品帶出副本，下一個副本開始前，從收藏中選取三個帶入。至於我趕路的秘訣——”她翹了翹腳，展示了一下腳上的白色厚底運動鞋，腳跟一碰，兩對小輪子從中伸出。

“鞋底有內置動力，速度適中，而且可以長時間運轉。”

顧安趴在桌上，有氣無力：“不是說不能把超出時代的東西帶來？這個副本的科技樹攀的這麼高了嗎？”

有輪子的鞋不少見，能安裝動力的倒沒聽過。

“嚴格來講，”純子笑着糾正：“應該說跨越時代，比如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副本不能帶電器。但如果在蘋果六上市的時候帶蘋果七進來，是允許的。這個副本的科技再發展個兩三年，就能生產出這種微型又持久的動力源了。”

原來所謂“不能超出時代”，竟也有空子可鑽。雅典娜若有所思。

“作為合作的誠意，這是我掌握的線索。”純子拿出一個日記本。

雅典娜粗略翻看，只有前幾頁寫了文字，後面是大片空白。

8月15日晴

受邀參加野外生存俱樂部的比賽，認識了幾個厲害的隊友。

據領隊說，說贏得比賽有百萬獎金。

8月17日陰

內容公佈了。

除基本裝備外，每人帶一樣工具，最早到達目標者算贏。

8月18日晴

比賽正式開始。

隊友們真是神通廣大，有武力值極高的，有頭腦好的，還有運氣好的——我從來沒見過運氣那麼好的人！

8月20日雨

紮營休息，遇到另一隊人。他們比我們慢一點。

他們說自己是季爾凱人，一個陌生的地方。

8月22日晴

我們贏了！

對面領隊的臉色好難看，其實他們就慢鍾。……

10月19日陰

收到一張火車票，目的地是忒拜。據說是那次比賽的額外獎勵。

10月22日陰

隊友們也在車上，看來是集體旅遊？

日記就到這裏。

難怪她能先過來，季爾凱就寫在人家日記里。

此時純子也了解了關於尼俄柏故事的隱喻，一些不太明了的問題迎刃而解。

“我就說，怎麼這次任務，咱們的線索都是互補的，原來設定就是我們認識，而且是隊友。”終於緩過來的顧安，智商也一併上線。

雅典娜的線索是階段性的；純子的線索更偏向“前因”；顧安的線索則是“隱喻”。

只有三者合一，才能走出森林，了解真相。

薇拉也說：“是呀，要是咱們不合作，可能永遠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麼，”雅典娜總結：“目前看來，情況是這樣的——”

“我們作為野外生存愛好者，兩個月前參加了俱樂部的比賽，並取得勝利。”

“而事實上，這個所謂‘比賽"的輸贏，也許關聯着其他的什麼。”

“我們贏了，除了比賽，俱樂部贏得了更多東西。另一隊的上級惱羞成怒，又不敢對俱樂部背後的人出手，於是把目標對準了我們。”

“我們被騙上車，於是一場狩獵遊戲，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幾人腦海里響起“叮”的一聲，隨後，遊戲的聲音響起：

“隱藏任務觸發：揭露並阻止叢林生物的計劃。”

原來只要任務者了解到這一步，遊戲就會發佈隱藏任務的信息。

到現在為止，這個副本的難點，一是先期敵暗我明的情況下逃脫甚至反殺，二是任務者能否達成合作。

線索都是脆弱的紙質，若是任務者起了衝突，輕易就會毀壞，更別提解開謎題了。

不過……

“叢林生物有什麼計劃？滅絕人類？”薇拉表示疑惑。

純子扶額：“不……我更傾向叢林生物是什麼公司或組織的名字。”

“……哦。”

薇拉默默埋頭，她看到赫柏姐姐笑了！太傻了嗚嗚嗚……

“咳，走吧。”雅典娜收住笑：“先去看看這‘叢林生物"究竟是個什麼。”

狩獵遊戲仍在繼續，誰是獵物？誰是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