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聽見問題,剛剛劫後餘生的兩人目光漂移,誰都不想先說。最終還是顧安輕咳一聲,臉上浮起一層薄紅:
“我先說吧,這是我的問題。”他說:“我的角色是‘棋士",別誤會不是騎馬的那個,是下棋的棋。”
結果雅典娜和薇拉雙雙投以詫異的目光:“為什麼會誤會?”
“……因為中國的諧音,好吧你們聽見的不是中文。這不重要,我接著說。”.
“我的角色是棋士,這個詞一般指專業的棋手,目前為止,我可以使用的棋種是象棋。棋士屬於特殊角色,能力很多樣,不過有個限制,就是必須平心靜氣。”
“不是自誇,我這個人遇事還算冷靜,如果那真是只熊,我不怕。但它站起來那一下,確實嚇到我了,結果……自亂陣腳,能力使不出來,只能逃命。”
說著,顧安的臉更紅了:“慚愧,是我心理素質不到家。”
雅典娜點點頭,表示理解,又轉眼去看薇拉。
薇拉見兩人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道:“我的角色是‘占星師"。”
此言一出,顧安猛地抬頭看了她一會兒,似乎要確定她有沒有撒謊。
“占星師是占卜類角色,所以我才不說,我不想……受制於人吧。”
“怎麼講?”雅典娜不解。
顧安接過話茬:“占卜類角色極其稀少,又能夠未卜先知,在副本撲朔迷離時,甚至能起到引航燈塔的作用,非常搶手。另一方面,這類角色一般沒有很強的戰鬥能力,甚至身體素質是偏弱的,很容易遭到脅迫。”
“一般來說,如果任務者暴露出占卜類角色,而他又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那麼結局只可能是被強者威逼,壓榨他的能力。就算副本結束,也極有可能被找上門來,被迫給人家打工。”
“沒錯,”薇拉說:“占卜是要耗費精力的,可如果暴露,有一些兇殘的任務者才不管你精不精力,會強迫你不停占卜,直到力竭身亡。”
薇拉的神情很悲傷,她說:“在新人本里,我親眼看着一個角色是‘祭司"的前輩,因為被人逼着多次占卜,死在了副本結束的前一秒……”
這樣,雅典娜也懂了,副本危機四伏,任務者更未必可信。能力獨特卻實力不強,一經暴露簡直就是砧板上的魚。
“赫柏姐姐說我莽撞,確實沒錯,這是我第三個副本。新人本我運氣不錯,僥倖逃命。回去覺醒了‘占星者"角色,嚇得不行。第二個副本只能強撐着,不讓別人覺得我沒底氣、好欺負。靠着沒人的時候悄悄占卜,倒是也混下來了。”
“這個副本,我趁着旁邊大個子沒醒,也佔了一卦,內容是任務者內有無可信之人,星盤顯示了你們的位置,所以我去和你們打招呼。在林子裏醒來,也是靠這個找到了赫柏姐姐。剛剛被怪物追着,情急之下產生了一種直覺,覺得那個方向是安全的,就躲了過去。”
“現在想來,應該是角色的另一種能力吧。”
雅典娜心中的疑惑暫時解開,薇拉的能力確實招眼,難怪她要隱瞞,只是破綻太多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姑娘還未成年,如此已是不易。
她揉揉薇拉的頭髮,難得柔聲安慰道:“放心,我不會逼你占卜。通關都要靠這種手段,又算什麼強者?”
顧安也展現出善意:“我也不是武力型的,你不用擔心。”
薇拉被拉進遊戲以來就是擔驚受怕,但面前的兩人,無論從占卜結果還是相處的感覺,都至少稱得上好人。這讓她多少放下了警惕心,自然是謝了又謝。
經此一事,三人間的氛圍好了不少,雅典娜有些感慨,幾千年的時光下來,心倒是軟了不少,若放到神話時代那會兒,才沒有心情聽別人的苦衷呢。
顧安也問出了他一直好奇的問題:雅典娜進遊戲之前是做什麼的。對此,雅典娜的解釋是參軍,所以身手好些。
怪獸的危險暫時過去,可森林裏依舊危機四伏,薇拉把手木倉和子彈交給雅典娜,表示就當感謝她還願意帶着自己,反正自己不會,不如給會用的人。雅典娜收下了,又將地圖和提示拿出來,可還是一頭霧水。
地圖只顯示有一大片森林——估計就是他們身處的地方;提示里的什麼桂冠、懸崖、石頭,更是無從找起。
“先往森林邊緣走吧,到了路上再確定位置,森林裏還是太危險了。”顧安提議。
雅典娜點頭贊同,另外,她還特意提醒兩人:小心那對夫妻。
“那夫妻倆?”薇拉問:“他們看到怪物應該也跑了吧?”
這一提醒,顧安也想起來了,他回頭時看的真切,那對夫妻不是沒看到怪物。或者說,他們就是看到了有怪物,才去喊顧安,把打盹的怪物給喊醒了。
“大概是想拿我試試怪物有多厲害。”顧安說,任務者里也有這樣的敗類,不敢自己面對危險,就想方設法,讓別人身處險境,自己趁機逃跑或撈好處。此時回想,他也注意到一些細節,為什麼這兩個人不怕怪物循着聲音去追他們?
他們若有直面怪物的能力,也不用拉顧安下水;那麼,他們應該有規避怪物的方法,或者什麼保命的東西。
“正是如此。”雅典娜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若非情況不明,真應該去找他們交流一下。”
說的是交流,聽着像審訊。
顧安和薇拉雙雙打了個冷顫,決定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地圖並不完整,只能看出森林的東邊和南邊都有道路,通向一個貌似是鎮子的地方。
“走吧,最好天黑前能到,可以有個地方過夜。”雅典娜一錘定音。
他們決定往南走,辨別方向有很多方法,現在天氣晴好,靠陽光就可以了。誰知他們連陽光都沒用上——薇拉左手浮現出一個星盤,直接就指示了方向。
占星師真方便啊……顧安把解了一半的手錶扣回去。
帶路的工作,當然還是交給雅典娜,沒辦法,另外兩人就算走到陷阱面前,都未必能發現。薇拉的直覺也不是時刻在線,還是雅典娜靠譜一些。
說來,她能分辨陷阱,還是多虧了阿爾忒彌斯。
“哈哈,雅典娜姐姐,你這都觸發幾個了?”少女手持長弓,身背箭筒,一頭金髮高高束起,隨着動作飄拂跳躍,此時她正坐在樹枝上,笑容明媚,看着不遠處持着矛盾的女神:“少說也十個了,可比你上次來多,哈哈哈哈!”
雅典娜頗為無奈地站着,試探着向前一步,結果不知道又碰到了什麼,右邊樹枝彈射,只聽“嗖”的一聲,一根削尖的樹枝直奔眼部而來。
唉……雅典娜嘆了口氣,手裏長矛靈活地一轉,啪的一聲,木箭在空中碎成幾片。自始至終,她甚至不曾朝那邊看過一眼。
“阿爾,為什麼你這麼喜歡陷阱。”她收矛站立:“來找你一次,比打場仗都累。”
阿爾忒彌斯挽弓,搭了幾支金箭。幾支箭雖是同時射出,卻方向各異,輕重緩急各有不同。它們分別破壞了雅典娜周身的幾處陷阱。
做完這一切,她一躍而下,來到雅典娜面前:“有趣兒呀!能讓名震天下的女戰神雅典娜姐姐特意帶上矛和盾,難道不說明我佈置的陷阱不錯嗎?”說著,還一副“求表揚”的神情,問:“怎麼樣,是不是比上一次難了?”
雅典娜也笑了:“多難都是直接擋下來,有什麼區別?”
“那是你太強了!”阿爾忒彌斯嘟了嘟嘴,說:“上次阿波羅來,就被逼的不得不拿神力擋着,才算擺脫了呢!”
阿波羅真慘……雅典娜難得對兄弟發了善心,笑言:“你可饒了你弟弟吧,人家本來也不喜歡這些。”
說罷,又乾脆提議:“要不這樣,你教我怎麼分辨吧,看看是我學得快,還是你陷阱改的快?”
阿爾忒彌斯覺得不錯,欣然接受。可惜從來只願聽憑心性的她,實在小瞧了智慧女神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的能力。沒過多久,雅典娜已經可以做到完全避開她的陷阱,甚至反過來給她提議,這個地方怎麼佈置更好。
“啊啊啊簡直是犯規!犯規!你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阿爾忒彌斯見精心設計的機關陷阱被一一破解、甚至指出破綻,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也算作陷阱的一環,直接拉弓射箭算了。
雅典娜看着她跳腳,微微一笑:“你教的好。”
這下阿爾忒彌斯是氣也不是,高興也不是,拉弓的動作停在了一半,到底沒能拉滿,險些憋成了個氣球。事後深刻反省,確實是自大了,竟然將寶貴的經驗送給智慧女神——這不是活該被人家看破嘛!
以前還能當樂子一樣看雅典娜姐姐觸發各種陷阱,往後是再也別想了。還是看阿波羅吧!
雅典娜這邊哄了半天,才給阿爾忒彌斯捋順了毛。又是相約去打獵散心,又是許諾幫着一起改陷阱,保證下次坑的阿波羅灰頭土臉——完全忘記了自己一開始是打算順手給阿波羅解圍。和妹妹比起來,弟弟算個啥?
回憶起以前的事情,雅典娜嘴角帶起一絲笑意,手上提着一根長度適中的樹枝,角度巧妙地一掄,原本搭建巧妙的機關被瞬間打散。可以看到上面綁着支木劍,箭頭尖銳。
林子裏的陷阱,其實數量不多,也沒有多精巧,只不過對沒有經驗的人來說,一時措手不及。
走了大概兩個小時,仍沒有看到邊緣的痕迹,倒是又經過了幾個空地。不知道為什麼,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明顯是人為清理的空地,距離不定,大小各異,很是奇怪。
三人本想空地比森林視野開闊,打算稍作歇息。但薇拉每每靠近,卻忽然會有心悸感。結合她的占星師角色,雅典娜和顧安都不敢輕視,決定相信她的感覺,也不曾踏足空地。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慘叫,三人趕緊朝那邊趕過去,發現慘叫的源頭又是一個空地,而且面積不小。此時,有一個人被箭矢射中了腿,正跌在地上嚎着;另一個人試圖包紮,卻總是不得其法。
看清中箭的人,雅典娜倒是笑了一聲:“這不巧了么。”
顧安和薇拉探頭一看,也樂了:“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正是那對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