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玉胡落雪
深深宮闕之中,赫華捂着被刺穿的傷口被人送出宮門,想起臨走之時聽到的消息,她還帶着血絲的唇角勾起。
想來,現在的承永帝正怒目圓睜,逞着他的帝王威風。她的眼中就流露出包含惡意的笑意。
既然自以為是持刀之人,那就嘗嘗這噬心的毒吧。
富有四海又如何,不過凡胎肉身。
“宣明,我等着你求我。”赫華藏在運送肉類的馬車之中被送出宮時,攥着手裏的傷藥瓶子惡狠狠道。
途中小鎮酒肆之中,一位身姿單薄的少年正坐在草棚下喝酒。農家濁酒,但也驅寒。
大風起,歲漸深。
月憐算着日子,赫華逃出宣京城已經有快一旬了,這一旬,京城裏不說天翻地覆,也算得上是雞飛狗跳了。但是現在,那些事情都離她很遠,有玉澤,凌晏如,宣昭,步夜……有那麼多人操心。如今的她,不是錦歌樓的樓主,不是玉澤安插的暗探,甚至不是月憐這個身份所承載的一切。
她只是一個被知心人傷過的女子,這一番追討,也不是為了任何的政治目的,她只是想為自己討一份公道。哪怕玉澤臨走之前告訴過她,無論她去不去圍堵赫華,他都會實現當初對她許的諾言,讓她親手了斷這段恩怨。
但是,那到底還是借了他人之手。
玉胡的恩怨,還是讓玉胡的月憐去了結吧。
所以,她拋下所有的外物,所有的助力,只憑着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她。
喝了一口烈酒,月憐面色微紅,呼出一口氣看着昏黃的天空,明日大約有一場雪。
在這接近玉胡的地方,落雪是很稀少的事情,不過……
月憐眯着眼睛心情很好的想着,按着天象來看,大約是一場大雪。照這麼看來,簡直是老天都在幫着她。
無論這雪能不能落住,赫華想要趕路都不可能快得了。
那個人……最是精緻,受不得苦。
月憐想起多年前的赫華,不由得勾起嘲諷的笑。
如果她知道,來追她的人是自己,會不會覺得吃驚呢?
多年前那個被她推出去,代替了自己的卑賤舞女,竟然還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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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玉胡皇宮之中。
滿目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點着暖爐的殿內,妖嬈的舞女舞步翩翩,一派歌舞昇平,但奇怪的是,那來往的侍從丫鬟全都步履匆匆,放了酒菜就趕忙退下,一點也不想在那溫暖如春的室內待着。
前來議和的大景官員們,此時也是酒過三巡的微醺樣子。
他身邊正倚靠着一個衣着魅惑的玉胡女子,正伏在他膝頭,給這位大人喂酒。而對面的席位上,玉胡的幾位王公大臣也都是一樣的情形,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使臣大人今日若能答應我們的條件,那麼,這殿內的美人寶物任君挑選!”玉胡王大手一揮,按在膝頭,抬眼看着對面醉醺醺的大景使臣。因為酒勁上頭而顯得通紅的臉配着他異域的長相,倒是像是一隻紅毛獅王。
那位使臣雖然有些酒意上頭,但是到底是記着自己的職責,知道和談協議是大事,即便他們家原本就和宸王不對付,也不敢怠慢。
故而,聽到玉胡王這麼說,他也只是摸着那舞姬的玉臂笑道,“玉胡王莫不是太看得起臣下了,宸王殿下派我來主持和談事宜,但是並沒有給我隨意應承的權力啊……”
玉胡王的笑意落下去了一些,和一旁的國師對視一眼,又假意笑道,“使臣大人高風亮節,小王佩服,那……原本準備的東西也不必拿上來了。”說罷,他便一臉可惜的揮了揮手。
一旁的大王子見狀也一臉可惜,追加道,“紅顏薄命,真是暴珍天物了。這個詞本王子用的不錯吧,使臣大人。”
“哦?”那使臣原本無意,卻他們的一唱一和勾起了興緻,“不知是什麼樣的美人,能得大王子這麼高的評價。”
“無論是什麼美人,過了今天,她也就消失在這世上了。”一直不曾說話的國師搖了搖頭,舉杯勸酒道,“既然使臣大人拒絕了,那她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些事情,沒必要放在宴會上來掃興。”
他們越是遮遮掩掩,越是琵琶半抱,他就越是好奇,連帶着懷裏的人也被冷落在一旁。
“哦?本官一向知道玉胡出美人,以為今日所見已經是個中翹楚,卻原來還有更加動人的絕色嗎?”
玉胡王和國師相視一笑,上鉤了。
在和談之前,他們就已經打聽清楚了,此次派來和談的人是宣京來的官員,與宸王一派無甚關聯。既然沒有關聯,那便意味着是可以爭取的對象。這麼一想,玉胡王立刻讓人去查探此人的背景派系,原本只是碰碰運氣,卻不想,玉胡國師派出去的人竟然真的瞎貓碰到了死耗子,真的打探出來了。
原來,這人不僅不是宸王一派,甚至和宸王之間甚至有些齷齪,此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搶到了和談的差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加致命的線索,此人好色,尤其喜愛雪膚花貌的異域女子。
一拿到這個消息,玉胡王一拍桌子就差叫一聲“天助我也”!
立刻下令全國搜尋美人,當然,用的是給王子選妃的借口。
這一找,當真找到一對絕色。玉胡王當機立斷把人接到王宮之中細細培養,只等和談之日使出美人計。
此時見到這人終於上鉤,玉胡這一邊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
玉胡王猶豫了一下,才道,“既然使臣想看,那便先留她一命。帶過來!”
一聲令下,便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赫發雪膚的美人,穿着單薄的舞衣,看着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被凍得有些泛紫,但卻無損她的美麗,甚至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最為奇異的是,她身上帶着淺淺的香氣,似乎能蠱惑人心。
細細的珠花點綴在發間,像是落雪一樣,她抬眼看你一眼,似乎半邊骨頭都能酥了。
如此美色當前,那人手裏的酒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在了地毯之上,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還在顫動,口中呢喃道,“當真是……絕色!”
“此女最奇特最詭異之處就在於,她身上天然攜帶異香,天生異象視為不祥,若是使臣今日不打算帶走她,那我們也只有處死她了……”國師道。
“不可!”使臣立刻出聲,“國師太過謹慎了,所謂不祥實則都是陰陽五行之家無稽之談,若是因為一些胡言亂語就毀壞了這件珍貴的寶物,怎麼看都是損失。”從美色之中逃脫出來,使臣心中的防線已經開始崩塌,“不知道國師有沒有聽過一句中原古語?”
“願聞其詳。”玉胡國師那琥珀色的眼珠微微轉動,浮現出一層笑意,他與使臣微微眯起的眼眸對上,看他唇齒開合,說道,“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兩人相視一笑,不言而明。
後來的交涉不必贅述,也很好猜。
但是自始至終,沒有人過問那位站在殿中的女子,冷不冷。
這些事,如今想起來竟然已經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疼了……
月憐想,也許是因為,如今的月憐已經不是當初的月憐了,當初的月憐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當初的月憐覺得天崩地裂的厄運,在如今的她看來,其實也算不得什麼……
見到赫華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她真是……很期待啊。
——彩蛋補充(忘了的都去看前文!)是新婚誒!!!——————————————
花顏被他放開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飄忽,她眼波盈盈的看着他,眼尾帶着水光,紅唇也泛着水澤。
她不知道她現在這幅樣子有多要命,只一心還記得,出門之前,林珊遞給自己的那幾本書。
想起書里的圖畫,二八少女不由得紅了臉。
卻還是大膽的伸出手臂,輕輕勾住玉澤的脖子,俯首在他耳側,吐氣如蘭,音色故意放的纏綿酥軟,“夫君,夜深了……”
玉澤早在她夫君二字一出口,神色就變了,眼裏的暗色深沉,他重重將花顏擁進懷裏,俯首在她頸側,細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荷花香氣。
花顏被他按在懷裏掙脫不得,只能隨他去。
在某些難得的間隙,聲音細碎的喚他的名字,“玉……玉澤……”
許久,他的輕吻終於停下,花顏已經有些神色迷離,心神亂了個徹底,裙擺鋪開,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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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某天孩子問起父母他們是從哪裏來的。
玉澤:這個問題……
孩子:爹爹又要敷衍我們了!娘親快來!
玉澤:(微笑提溜起兩個糰子)沒用的,她不會幫你們的。
孩子:哇嗚……娘親救命!
玉澤:別哭,不然把你們送去文司宥的補習班。
孩子:噤聲……
玉澤:乖~
花顏:埋在被子裏,臉色通紅。
玉澤:(明知故問)怎麼了,臉這麼紅?
花顏:沒……沒什麼。
玉澤:嗯,那……今夜要不要……
花顏:!……不要!
玉澤:(無奈寵溺)我還沒說是什麼……
花顏:嗯……那你說。
玉澤:(咬耳朵)今夜要不要找找答案?
花顏:(捶胸口)我就知道……
玉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