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這謝家家主到底是誰?
杜銘學沒出聲,他身邊的人開了口,語氣傲慢:“你就是謝家的家主?”
謝岱拱了拱手:“不才謝某,不知諸位這是為何?”
“放肆!見了我家老爺還不行禮!”
謝岱淡淡掃了說話那人一眼,不置可否。
那人還想說話,卻見轎子裏的杜銘學擺了擺手,忙退了一步。
杜銘學走出馬車,居高臨下看着謝岱,道:“你可知罪?”
“謝某何罪之有?”
杜銘學道:“我聽人檢舉,你身為進士,在這窮鄉僻壤之地,私自屯兵囤糧,還縱容家人抓捕王府護衛,這可是謀逆之重罪!”
謝岱彈了彈衣擺,慢悠悠道:“杜大人,謝某家中不過區區幾十長工而已,怎就成了屯兵?”
“至於王府護衛,更是冤枉。分明是你們私闖民宅在前,我等自衛在後。”
“誰能想到,這等窮鄉僻壤之地,竟還會有王府護衛,不分青紅皂白地闖進家門?”
杜銘學沉了臉:“你也是讀書之人,當知國法之重!”
謝岱抬了抬眉眼:“國法之重,卻也非爾等徇私枉法之借口。”
杜銘學怒斥:“大膽!”
“謝某不過直言罷了,杜大人何故動怒。”
杜銘學冷哼:“我本顧念同鄉之情,與你好言相說,你卻如此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謝岱問道:“杜大人慾如何?”
神態傲然,全然沒把杜銘學看在眼裏。
杜銘學面色沉沉。
身後的杜蘭虞還在低聲拱火:“爹,我說得沒錯吧!他們就是有謀逆之心!才會半點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把他們都抓了!”
杜蘭虞提醒道:“他家那些護衛身手可都不差的。”
杜銘學冷冷道:“除了穆詩婉,其餘人生死不論。”
聽到這話,躲在門后偷聽的齊樂樂心裏一跳,下意識看向謝子安。
怎麼辦?
謝子安輕輕拍拍她的手背。
這時,有一道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好一個生死不論,杜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齊樂樂轉過身,只見一位中年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過來。
那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看着就叫人安心。
他走過來時,看到謝子安和齊樂樂,略一頷首,面色和藹,還隱約帶了幾分笑意。
齊樂樂頓時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感覺,忙低頭福了福身。
外頭,杜銘學聽到這聲音,心裏一突。
這,這,這該不會是……
猶豫間,謝家大門處又多了一道身影,站在那兒的,可不就是唐晉元!
“唐、唐大人!”
杜銘學的腦子空白了一瞬,手忙腳亂地下了馬車,快步迎了上去:“唐大人,您怎麼也在?”
他這趟回鄉,除了要帶杜蘭秋回京,還有一件要事,就是討好拉攏唐晉元。
先前幾次拜訪,均被告知唐晉元不在府中,卻沒想到他竟然在謝家!
這謝家家主到底是誰!
慢着!
謝家!
姓謝!
難道是……那個謝家?
“若非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知,杜儀賓竟如此威風八面。”
唐晉元面上帶了幾分笑,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杜銘學後背涼了個透,不僅僅是因為面前的唐晉元,還因為他心底的那個猜測!
謝家是傳承數百年、歷經數朝的世族,有過無數文人將相。
在十餘年前,更是出了一位年輕的帝師。
謝家上一代的謝八子。
他不及弱冠之年,便應召入宮,成為太子太傅。
次年,先皇突然病逝,朝野上下,動蕩不安。
新帝繼位后,奉他為帝師。
他名為帝師,實為輔佐新帝。
眾人皆猜測,新帝的雷霆手段皆出自他的謀划。
三年後,朝中漸漸穩固,謝八子辭了帝師一職。
皇上沒有挽留,但依舊對他十分敬重,一應待遇如舊,甚至還在皇宮附近起了間府邸賞賜與他。
後來,宮裏出了件大事,天威震怒,斬殺了不少人,後宮一度血流成河。
沒多久,謝八子留了封書信,攜妻子離京而去,從此不知所蹤。
謝家這些年,偏居一隅,文人墨客出了不少,卻無一人入仕。
是以,朝中猜測頗多,皆不得其因。
曾有官員背地裏編排謝八子,被皇上當朝罷黜,下獄重判。
其他人引以為戒,再不敢多言。
杜銘學是在同一年遇到縣主的,等他去京城的時候,已經無人提及謝八子。
這些傳聞,還都是縣主私下裏偶然提及的。
若真的是謝家那位最年輕的帝師,那麻煩可就大了!
杜銘學壓下心頭不安,硬着頭皮陪笑道:“這其中當是有什麼誤會!”
唐晉元笑容和藹:“不知是什麼誤會呢?”
杜銘學這些年別的不會,低頭折腰最是擅長:“是我偏聽了旁人瞎話,誤會了謝先生,還請謝先生見諒。”
說著,衝著謝岱作了一揖。
謝岱側了側身子,避開了這一揖,依舊沒開口。
唐晉元又道:“哦?是誰如此大膽?竟敢誆騙杜大人。”
這是要追究到底了!
杜銘學咬了咬后槽牙:“是我家那不爭氣的侄子!”
唐晉元這才頷首,衝著謝岱道:“謝先生有所不知,這位杜大人,向來最是明事理、識大局。”
杜銘學心下大震。
謝先生!
唐晉元竟然稱呼他先生!
唐晉元可是二品大員,哪怕丁憂,皇上也還是留着他的位置,能得他一句先生的,能有幾人?
到了這會兒,謝岱這才向著杜銘學拱了拱手:“原是杜大人,久聞大名。”
杜銘學還能怎麼樣?只能賠笑。
完全不敢細想面前這人是如何久聞自己大名的。
杜蘭虞在轎子裏,聽不清他們的話,卻能看到三人的神態。
看着杜銘學那諂媚的模樣,她指尖掐進掌心,氣得睚眥目裂,全然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局面!
謝家這家主到底是誰?
唐晉元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自家那軟骨頭的爹爹又為什麼非要這般怯弱!
為什麼她受的欺辱總是不能還回去!
可縱然心裏頭恨急了,卻也是半點不敢吱聲。
她固然驕縱,卻也不傻。
一眾長輩在此,不是她能撒野的時機。
不過不急。
唐晉元深受皇恩,她不敢惹。
穆詩婉如今躲在後頭,她夠不着。
但謝家,總能查他個水落石出!
她爹沒用,還有她娘他外公呢!
正想着,聽到外面她爹的聲音。
“改日,必定登門致歉!”
杜蘭虞眼底滿是嫌棄,這個便宜爹爹真是骨氣全無!丟盡了他娘的顏面!
然而,杜銘學此刻哪裏還顧得上杜蘭虞?
好不容易叫唐晉元和謝岱點了頭,他當即帶着人逃也似的離開了,甚至都忘了問一句那些被抓的侍衛們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