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國有粟，吾亦得食也！

“...民舍本而事末則不令，不令則不可以守，不可以戰。民舍本而事末則其產約，其產約則輕遷徙，輕遷徙則國家有患，皆有遠志，無有居心。”

“官由民生，握公權，為民利。商為私利，求富裕，求享受。故，自古官商難以得兼，除非官不為民利，商不為私利...”

“因此，若想實現國強民富的共同富裕，定不可偏頗一方。而是相互依存，相互制約，存同存異，促進兩者良性競爭，實現良性經濟內循環！”

崖州大都督府的書房內，李禪正在同馬周進行着深談。

此時，距他成功履行賭約，載其“御空飛行”一事已過去了足足七日之久。

在這七天的大多數時間，兩人皆是如此一番深談着，進行兩者思想的交鋒和磨合。

而馬周心中那朦朧的想法，亦也在這番深談之下，越來越清晰。

入朝為官，他該拚死效忠的對象是李唐，還是大唐？

兩者都對，也都不對！

究其初心，他所為的乃是這天下百姓，而非拘泥於某個政體！

哪怕不戴這二梁頭冠，哪怕僅為一介布衣，亦可參政議政，監督國事！

這便是李禪所言的公民權，即：一國合法百姓所當具備的基本權利！

人該生來平等，何談三六九之分！

為官者當為民利，以賢德能者而居之。

為商者取財有道，以經世濟民為己任。

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

國有粟，吾亦得食也！

“天下為公，堯舜禪讓，以人為本，任人唯賢。縱非同姓，縱無血緣。眾民共舉，亦可稱君！”

馬周合上了眼，嘴裏喃喃道。

“古往今來，百姓心中那份追求美好生活的嚮往都是不會變的。”

李禪站起身來，說道：“既心繫民生，當傾聽民聲。”

“只有讓百姓來監督官府，官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都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推舉公有制和民主共和的改革，這便是我想要做的！”

“哪怕...”

“這將會與天下權貴、豪紳富強乃至李唐皇族為敵！”

“唉...”

馬周眉頭緊鎖，長嘆一口氣道：“若真能如此，自然甚好！可這其中難處難於登天，更別談行此舉定會被天下豪強所不容！想要呼應百姓同心聚力，共同抗衡世間不平一事就...”

“無礙！我懂你的擔憂，此事我已在籌辦了，相信不久便會出成效！”

李禪嘴角微翹的回道。

“這...”

馬周頓時瞪大了眼，嘴巴張了張后，拱手說道：“既然殿下已有詳盡謀划，那我也不再多言。只要殿下初心未改，馬周願賭服輸，就此效忠輔佐殿下！”

“那這封地治理改革一事，就全都麻煩先生了！”

李禪拱手回謝，將印章交託而出。

關於封地治理的規劃方案以及建設百姓公社，完成封地改革的事情，他此前已備好了明確實施計劃和方案，如今亦可將這些事情，盡數交託於馬周和澤雅幾人協力打理。

至於他自己...

此間諸事既已有能人代勞，他便可抽開身子，進行天下改革的實力積累！

作為他實力根源的“禪坊”作為一家民營商號，在大唐國土內的發展已算是到達了巔峰。

而此後，定然會受制於官府那倡導國營商號一家獨大的勢頭越發兇猛，民營商號的處境也將會變得越發艱難。

屆時，這種以絕對資本發展為主的走勢，定然會出現百姓那備受階級壓迫，民不聊生的局面！

在封建社會中，那以一家為尊，統御萬戶的等級統治思想，也許並非出自於掌權者本意，而是順勢而為。

但多番史實證明了，這種皇權專制的一言堂統治制度，極其容易形成暴政、腐敗、臣僚等社會弊端，並不利於天下的長治久安。

故此，定然會陷入那“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歷史周期律循環，亦是他此前所言的——封建王朝詛咒！

所以，他除了吩咐張通等人着手對策之外，自己也將儘快做好準備，帶人動身南下。

李禪的第一站...

便是那位於南半球，目前依然過着與世隔絕，地方土著多以採集狩獵等原始社會生活為主的南方大陸——赤土國！

他將會於此，再無顧忌的實現自己那工業轉型改革的基礎建設。

此後，再以此為據點，發展其它地域的開拓與發展，打造“共產聯和百姓公社”，在幫助時間更多人的同時，完成改革和積累！

例如...

那顆被譽為“生命之神”的土豆原產地——漂亮州大陸！

數個月後，長安城內...

朱雀大道兩旁的街道掛滿白幡，隨風飄搖。

過往絡繹不絕的行人商販，也比往日稀疏了些許。

那往日有價無市的沿街商鋪，如今竟還有着十數家鋪子，門外貼着“招租轉讓”的紙張。

“坊報坊報！今日坊報！！”

“藍田縣多名寡婦遭人猥褻一案，主犯蔡某將於擇日斬首示眾，包庇其罪責的梁主薄一行人，最低將服管三年徭役！”

“禪樂坊數名成員坦言，曾為青樓女子出身！”

“朝廷頒佈《新地方經營許可規定條例》，國營商號廣招民間青壯...”

只見數名右臂綉着“禪”字的布衣小廝，手捧着一摞印着字的紙張，走街串巷的叫賣着，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什麼？！禪樂坊的仙女竟真是青樓女子？！”

“聽聞曾有個叫王寡婦的遭辱後幾番伸冤無門，最後只得投河自盡，如今這等惡徒終算受到制裁了！”

“唉...這還什麼地方經營規定啊，我那鋪子過些天也得關停了，這買賣做的越來越不值當，還不如給人當勞工強！”

聽着“報社勞工”嘴裏所喊的那些《今日坊報》內容標題，一些百姓也是表情不一的嘟囔道。

有些兜里尚有個兩文閑錢的，也是乾脆買下一份坊報將其中內容看了起來。

哪怕是那些不識字的人，也是群的湊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

這出自禪坊報社的《今日坊報》裏，所印刷記載的內容也分門別類。

剛一開始，主要是那禪坊的商品廣告和禪樂團各仙女的畫像和諸類近況信息，此後便是一些市井消息，生活技巧。

再後來，就是名字名畫、周邊大小實事乃至朝廷官府的一些朝政等等。

裏邊的不少消息，亦是生活在長安的平民百姓乃至達官貴人們，在那茶餘飯飽的閑暇之餘，彼此交談的內容。

但這《今日坊報》雖然名頭有着“今日”二字，但自從其開始報道周邊實事開始，便常會因各類理由停止發行。

例如，那欺男霸女的權貴子弟——洪家二少爺，因其行惡的一樁醜事被載入坊報內，便惱羞成怒的帶人肆意打砸禪坊店鋪。

不少平日受其欺凌的受害人和圍觀百姓們，對此都是敢怒不敢言，哪怕心中如何怨怒也罷。

可僅作為一介布衣，又哪敢與權貴子弟作對！

但還是有個別人，在心中早已積怨已深，直接到那武侯府要狀告這洪家二少爺在天子腳下，還敢如此行事猖狂，蠻橫無忌，目無王法！

可那洪家二少爺聽到消息，卻是帶人來到武侯府，將這幾名不知死活的百姓一頓毒打，傷重者更是落了個半身不遂！

事後，洪家二少爺更是揚言說：他洪家有的是錢，哪怕是將這幾名平民百姓打死，也不過是再多花幾兩紋銀的事！

堂堂天子腳下，這權貴子弟不僅敢肆意打砸傷人，更還以錢兩多少來衡量一條人命？！

而那武侯府的人，竟是將這一切惡行視若無睹？！

數日後，禪坊的《今日坊報》再次在長安市井內流通起來，其中也詳細記載了關於這樁事情的後續。

一些人對此冷眼旁觀，不以為意，畢竟一方為權貴子弟，一方為平民百姓，也只怪後者不自量力，惹了不該惹的人。

但一些人，卻是為之震怒！

有些平日飽受欺凌的平民百姓，開始自發聚集在皇宮大門前要和皇上告御狀，求王法庇佑！

哪怕皇宮門衛，長安城守，乃至御林軍出面驅趕收押也罷，反而讓長安坊間的百姓們越發惱怒，前仆後繼的跪在皇宮門口，請求天子為百姓伸冤！

後來，此事也確實是驚動了當今聖上！

皇上先是親自帶御醫入坊市安撫傷者，隨後特派刑部尚書督查此事，並將洪家滿門盡數收押。

在短短一周之後...

除了那洪家二少爺自身的多項罪責之外，那洪家家主以及其它宗親子弟欺行霸市、橫行無忌。

乃至與武侯府個別官員之間互有行賄往來、包庇罪責等，盡數菜市口處斬示眾，以儆效尤！

但禪坊的報社，也不知為何原由，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

而再現於世人面前時，卻是皆由那朝廷第一諫官·魏徵為首的進奏院，審閱“禪坊報社”每期報紙記載的具體內容后，方可正常發行。

據稱，皇上對此舉並不贊同，但礙於魏徵出面力保此事，一再死諫擔責，最終才讓《今日坊報》得以存留了下來。

而於此之際，朝事商事皆開展不順的盧少卿卻也因此困擾，而獨處屋內喝着悶酒。

關於打壓吞併禪坊為首的相關民營商號一事，早在數月前便已通過皇上首肯，從而開始實施了。

結果，那禪坊竟聯合民間上千家商號，同寫“千丈布”交付皇上，反對他所下達的一些規定！

例如，那礦產穀物等原料皆需統一由朝廷收購，再由那有專售許可的商號進行販賣，加征棉麻衣物、琉璃酒水的稅賦，個別國營商號一里內，不得有經營同類行當的鋪子等等。

故此，隔日被皇上在滿朝文武面前臭罵一頓的他，不得不給這一眾低賤商賈，一一親筆回函致歉，並修繕了新的條例。

可隨着禪坊冷不丁整出那《今日坊市》這一手，讓他的一些事情所遭遇的阻礙更甚，民間商販對其有怨言的呼聲日漸高漲。

皇上雖然私下默許他行此舉，以此壯大國營商號。

但在明面上，也還需安撫民心以及滿朝文武！

所以每每出了簍子，他都是最先出面受氣，被罵到完全抬不起頭來的那一個！

尤其是今天，在御書房覲見皇上時，他心中實在憋屈難忍，終是提出了以禪坊為首的幾個民營商號妖言惑眾，夥同同行擾亂商事等等為由，要將其主事者盡數收押斬首，殺雞儆猴！

“民可載舟，亦可覆舟！”

正因那“太上皇·李淵逝世”一事所心傷的皇上，直接便將茶杯摔在他身上，龍顏大怒的質問他：“你是想讓朕效仿秦始皇“焚書坑儒”不成？！”

“朕若真是靠暴政封堵天下百姓的嘴，又該如何讓天下百姓誠心臣服歸順？！”

但盧少卿的一番努力，倒也沒有白費。

至少，在他那廣推商事新策，國營商號越發壯大的同時...

大唐國土內的百姓營商境況，也變得越發艱難！

民間的小商販們，不得不開始考慮是否要另謀生計。

而那些抗壓能力本就不強，以及那依賴於做某些行當營生的民營商號們，不得不面對那獨自經商越來越“得不償失”的尷尬處境。

有些民商商號，礙於時勢，終究放棄了所謂的“獨立自主和苦苦支撐”，開始依附着國營商號行商。

有些商號，則是選擇了加入禪坊商盟，共同聯合起來抗衡國營商號。

縱使礙於民營商號如今越發高漲的地租和買賣稅賦等等，他們和國營商號一樣的同類商品，在價格上已是難以佔據優勢。

但於此之際，禪坊商盟以及民間的一些商販們，卻也在商事逆境中被激發出了潛能。

開始進行那自家商品上的諸多革新進步。

例如那商品的包裝、宣傳、生產、銷售、研發...

或是，類如禪坊這個大唐第一商號的鋪子內，那名為“大數據”的服務。

除了屢推百姓追捧的新商品之外，竟似有如未卜先知一般，懂得為其商號的老會員們，提供那貼心、合適、及時的專屬定製服務！！